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93章 生死三

  入目是一個臉已經有些腐爛的男人，他渾身散發著草藥和屍臭的氣味，使人及欲作嘔。芷鳶顧不得驚恐和惡心，她瞪大了眼睛，仔仔細細的把他的麵容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的心裏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寒意，她竟認得這個男人的眉眼，他與她那樣熟悉，那樣親切，可她卻不敢相信。 芷鳶猛地將被子掀開，去找他的右手，腐臭的味道越發濃重，可芷鳶連眉頭都沒有皺。他的手比臉要保存的好些，已經泛起了屍斑，青紫青紫的。她記得，他的手上是有個胎記的。她捧起他的右手仔仔細細的看著，有些分辨不清那究竟是屍斑還是胎記。 “公主不必看了。”綠姬夫人淡淡道，她是那樣平靜，如果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出她的尾音是那樣顫抖，連帶著她的唇，她的全身都不可抑止的顫抖起來。 “為什麽不看？一定找的出蛛絲馬跡……這根本不可能是皇兄，一定是茹苑找來的替身……”芷鳶猛地轉過頭來，死死盯著綠姬。 綠姬隻是略帶悲憫的看著她，眼睛裏連一絲波動也沒有，像是一汪死水。 芷鳶幾乎想大聲尖叫，她腦子裏一團亂，道：“不可能的！早上皇兄還和我說話，我還在生他的氣……即便他被害死了，屍體也不可能腐朽的這麽快……” 綠姬輕笑一聲，道：“原來公主也被茹苑那個賤婦騙了。國師極會變換聲音，據說連鳥雀聲也可模仿，早上公主聽到的，平日裏大臣們聽到的，都是他的聲音。說什麽至親兄妹，竟連聲音都分辨不出來。” “那你呢？夫妻一場，皇兄薨逝，夫人竟連一絲悲傷也無，這又算什麽？”芷鳶冷聲道。 綠姬並不答話，隻將芷鳶一把從床上推下去，道：“公主弄亂了陛下的遺容。”言罷，便認認真真的為他收拾起來，道：“公主沒有經曆過我那樣的絕望，我一天天的看著陛下的身體壞下去，一天天的看著他死去，卻無能為力。陛下比我更清楚這一切是怎麽回事，可他還是每天笑著喝下茹苑遞給他的補藥，嗬！那是什麽補藥，明明就是毒藥。可陛下愛她，愛到願意成全她的一切願望，哪怕她隻是要他死。” “陛下薨逝之前，曾召我來，他要我離宮，他想保全我。可我不願走，我滿心想著的是為他報仇。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要我答應他，永遠都不要傷害茹苑。可恨陛下一顆真心全撲在她身上，茹苑卻生出那樣惡毒的心思。” “陛下薨逝之後，茹苑便命人誣陷我清白，多虧奉殷姑姑想了法子，做了我假死的假象，讓我藏匿於宮中。茹苑一定知道我是假死的，一定會在全城搜捕我，最危險的地方卻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阿衍也多虧了奉殷姑姑照料，才在冷宮生活下來，日子倒還算安穩。” “我白天在浣衣局做些活計，晚上便偷偷去看看阿衍，有時，也來看看陛下。陛下也許不算一個好的皇帝，卻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隻是他愛錯了人，不然，一輩子也能過得平順些。”綠姬夫人的聲音逐漸柔和下去，她望著葉少商的屍體，卻是那樣溫柔，充滿了愛意。 “可恨茹苑竟秘不發喪，將陛下囚在這裏，熏些防腐化的草藥，又找了鮑魚來掩蓋屍臭味，使陛下承受這樣大的羞辱。可我知道，即便這樣，陛下也不會怪她的。而她呢？日日與國師偷歡，行為放浪妖冶，哪有半分配得上陛下？真是不知廉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