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79章 成全三

  沈良娣的眼裏泛起一層薄霧，阿若望著她，倒覺得自己的眼睛也濕了。這片霧飄飄蕩蕩的，從沈良娣眼中到阿若眼底，漫過了窗欞，漫過了層層疊疊的屋子，也許，也會漫到陳婕妤心裏。然而她已是一縷幽魂了。 阿若見窗外有影影綽綽的影子，便道：“是誰？” 殿門被推開，流螢走了進來，一臉的急切，徑直走到阿若身前，忽的看到沈良娣，忙福了身子，道：“良娣萬安。”沈良娣心知她這樣趕來必是有急事，便道：“無妨。”又看向阿若，道：“今日多謝阿若姑娘走這一趟，我已好多了。” 阿若行過禮，便退了出來。殿門前已有兩個宮女守著了，想是因為阿若來了，方才急急趕來的，連鬢發都沒有梳得很齊整。阿若心中盤算著長安宮的事，自是無心與她們周旋，隻道：“好好照顧你們家娘娘。”見那兩個宮女慌忙應了，便拉著流螢急急走了出去。 “什麽事這樣急？”阿若低聲道。 流螢擦了擦鬢邊的汗，道：“陛下來了，奴婢們拚死攔著，可眼見是攔不住了，奴婢便趁著人多溜了出來。”她望著阿若道：“奴婢瞧著，陛下約麽是知道了，姐姐要早做應對才是。” 阿若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心中卻知道，陛下是早晚會知道的，能拖到如今，已是萬幸了。可自己有什麽應對之策呢？一國之母丟了，七國之中再沒有這樣的事，幫助一國之母逃走，七國之中也再沒有比這更重的罪責了。 阿若不怕死，從跟著芷鳶的那天起，她的命就是芷鳶的了。想到這裏，她又覺得有底氣了些。 阿若踏入長安宮的時候，隻覺得這裏從來沒有的安靜。芷鳶素來喜歡熱鬧，對宮人們也不多約束，宮中總是嬉嬉鬧鬧的。即便是入夜的時候，也總有些絮絮人語。如今，竟連空氣中都有細微的重量，壓在人的心上，讓人忍不住將呼吸都屏住。 整個長安宮，變得凝重而嚴肅。如果要塗上顏色，那必然是黑色的——將人死死吸進去的黑色。 阿若幾乎能聽到流螢劇烈的心跳聲。她低聲向流螢道：“你不必隨我進去了。”她聽見流螢輕微的舒氣聲，也聽見她漸漸停住的步伐。阿若明白，有的路芷鳶必須走下去，而有的路自己必須走下去。哪怕多麽恐懼。 懷小德在正殿外守著，見到阿若，忙迎了上來，道：“快進去罷，陛下等了許久了。”阿若點點頭，便隨他走了進去。 殿中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宮人，他們都低著頭，瑟縮在自己的一方天地裏。蘇佑正對著殿門，負手站在屏風之前，那方屏風還是芷鳶走後，阿若特地命人搬來的。以防有人求見芷鳶，若是實在推脫不了，隔著屏風，也分辨不清芷鳶與白充媛的身形。 實在推脫不了的情形，便是蘇佑必要見芷鳶的時候。這屏風便是為他而設，如今他站在屏風前，倒是無比諷刺。 而原本該在屏風之後的白充媛，此時也跪在蘇佑腳邊。她臉上的麵紗掉落在地上，懷恩在她身邊試圖扶她起來，可她一味往地上縮，懷恩也有些無奈。 蘇佑瞥了她一眼，道：“起來罷。朕知道這是誰的主意，裏麵沒你的事。” 白充媛仿若未聞，隻道：“臣妾罪該萬死！” “陛下，阿若姑娘回來了。”懷小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