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70章 魂斷二

  陳婕妤將她拉向自己，冷笑著道：“我騙你做什麽？隻是可憐你笨，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肯相信。這宮裏本就沒有好人，是我給了你這樣的奢望，是我的錯。我不知道是誰和你說了那些話，我隻能告訴你，他也不過是要設計陷害你罷了。” 她見沈良娣仍然不肯吐露，便接著說：“你是答應了他什麽條件麽？他威脅你？還是他騙你，定會設法救我出去？” 沈良娣抬眼看著她，連哭都不會哭了，她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空洞，就那樣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道是在懷念那個還未成型的孩子，還是在懷念曾經的情誼。 天漸漸大亮起來，冬日的天空，是螢藍色的。沈良娣的發髻亂了，發絲吹拂在她的臉上，因著臉上有淚，就這樣粘在臉上。她的衣裙被蹭的發皺，說不出的憔悴淩亂。四周是高大的宮牆，緊緊的把她鎖在裏麵。陳婕妤本是這冬日的星星之火，如今，這點火也熄滅了。這冬日，越發顯得寒涼刺骨。 現在，仿佛隻剩下天空、沈良娣和這座宮城。近十年的謹小慎微，近十年的委曲求全，近十年的傾心相待，就換來這些麽？沈良娣想不透。陳婕妤說的沒錯，自己是太笨了罷。 陳婕妤將她的手腕鬆開，理了理衣裙，站起身來，鄭重向蘇佑道：“陛下，沈良娣不肯說，十之八、九是那人巧言令色，騙她可以救我，或是以她的父母家人來威脅她，沈良娣最是重情義，那人倒是拿捏住了她的命脈。可這人卻不難猜出來。在後宮之中，有這樣權勢的人，又想得出這樣一舉除掉沈良娣，離間陛下與皇後娘娘關係的計策的，也隻有容妃娘娘一人了。” 她平靜的看著蘇佑，道：“我謀殺皇嗣，的確是罪無可赦。明日清晨，我一定給陛下一個交代。” 她又看向蘇佑身後，靜靜站在原地的芷鳶，蘇佑此時回頭，方才發現芷鳶已在這裏站了許久了。陳婕妤走向芷鳶，道：“娘娘心思純良，是社稷之福。沈良娣一時失言，還請娘娘不要介懷。她不懂，其實善良並非軟弱，善弄權謀於家於國，都並非好事。娘娘這些年，已很是不同了。” “娘娘最大的軟肋，隻是背負太多，身不由己。可家國天下，終須取舍。”她淡淡一笑，原本隻是清麗的姿容，在芷鳶眼裏，竟也看出了一絲驚豔。而她話語中的禪意，更值得芷鳶去細細體味。 芷鳶一時竟有些恨自己，這樣驚才絕豔的奇女子，自己竟因為所謂的“大局”，沒有出手相助。也許，沈良娣才是這後宮中最清醒的人。 蘇佑無意懲處沈良娣，隻是將她禁足一月，引以為戒。他牽著芷鳶的手，沿著宮中的六棱石子小路，就這樣兩個人一齊緩緩走回去。一路上，他們都沒有開口，像是在靜靜的送別，在心裏，和一個老朋友送別。 翌日一早，陳氏於長門宮中自縊而亡。她身無長物，隻用朱砂在眉心畫了一朵妍麗的梅花，紅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