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68章 恩斷三

  芷鳶隻緩了一陣，便穩下心緒，這個時候，隻有她是自己的主心骨，隻有她穩下來，宋國才能安穩。楚國攻宋，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宋國弱小，又地理位置險要，強敵環伺，若是抵擋不住，便也隻是命數，可天命如此，也該有人力轉圜的空間。芷鳶打定主意，便喚阿若道：“阿若，走，我們也去長門宮。” 陳婕妤在石階上坐了一夜，了無困意，天略有些蒙蒙亮的時候，她才覺得頭腦中混沌了一些。迷蒙之中，她仿佛看到了父皇，看到了皇兄，看到了勤勤懇懇的陳宗正一家，“阿昭”，“素素”，他們齊齊喚她，她想要回應，想要拉住他們的手，一回身，卻又聽見沈良娣的哭聲，“姐姐”她輕輕喚她，真是傻姑娘，在後宮之中，怎能輕易把心掏給別人呢？陳婕妤輕聲歎息，卻又忍不住去拉她。 “陳氏，別睡了。”一個激靈，陳婕妤睜開了眼睛，抬眼便是懷恩的臉，他的聲音總帶著一些悲憫的意味，被這樣的聲音喚醒，倒也不算難過。“陛下來了。”懷恩又喚她，見她的眼睛漸漸清明起來，便靜靜退到一邊。 現在的蘇佑對於陳婕妤而言，再也不是什麽值得討好的對象，甚至都不值得她加以重視，因此她隻是懶懶的抬起頭來，帶著滿身的疲憊和憔悴，強自擠出一絲輕蔑的笑容，道：“陛下來這裏做什麽？急著來看我落魄的下場？真是讓陛下失望了，這長門宮安靜，少了許多虛與委蛇，我倒覺得舒服多了。” 蘇佑冷哼一聲，直接命人將沈良娣丟在她麵前，道：“朕本敬重你身為女子，竟也有這份心思，才準了沈良娣來給你送衣物，沒成想，你倒嫌她活得長。”懷恩早已示意左右退到了遠處，偌大的院子，隻剩了蘇佑和陳婕妤，以及癱軟在地上的沈良娣。 陳婕妤坐了許久，腿麻的厲害，仍是忍者痛站起身來，走到沈良娣近旁，將她護在身後，道：“怎麽回事？”沈良娣早已嚇得全身戰栗，隻是瑟縮在陳婕妤懷裏，嚅嚅道：“姐姐，姐姐……” “陛下，我在宮中這麽多年，雖不懂事，卻也是知道輕重的。不該說的話，我一句都沒說，更何況沈良娣膽小，根本經不住事，我又何必平白讓她不安呢？”陳婕妤鄭重跪了下來，這倒是她出事之後，第一次向蘇佑下跪，她的身體裏流淌著的是楚國王室的血，在這天下，都根本沒幾個人承擔得了她的膝蓋，可她為了沈良娣，卻幹幹脆脆的跪了下來。 蘇佑冷靜下來，也明白此事應當不是陳婕妤所說，她是真心與沈良娣交好，又怎會害她性命？他的聲音緩下來，道：“沈良娣，你老老實實回答朕，楚國攻宋這樣的話，是誰教你說的？” 沈良娣抬眼看向陳婕妤，她是那樣不安，那樣急於尋求陳婕妤的庇護。陳婕妤望著她，道：“無論是誰，無論他怎樣花言巧語，他都是在害你，你明白麽？”沈良娣搖搖頭，淚水盈盈，半晌，方喘著氣，道：“我隻是想幫姐姐，想為姐姐洗刷冤屈，我不懂……不懂楚國攻宋這樣的話，說了有什麽幹係……” 陳婕妤苦澀的笑著，道：“傻妹妹，沒有人能幫得了我，我也沒什麽冤屈要洗刷的，這一切，都是我應得的，我心甘情願。楚國攻宋這樣的話，你怎麽能說呢？這是往皇後娘娘的心尖上捅刀子啊，你不是一直說很喜歡皇後娘娘的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