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67章 恩斷二

  芷鳶和沈良娣雖在外間，可與蘇佑所在的內間隻有一扇屏風相隔，屏風是因著過年新換的，上麵用雙麵繡的手法繡了一大朵一大朵璀璨的牡丹，屏風兩麵都栩栩如生，全然看不出正反，景致卻全然不同，但都是富麗堂皇的。芷鳶年少的時候很看不上這種繁複的東西，也不喜歡牡丹這種雍容的意象，可現在倒也喜歡了許多，年少時過得波瀾不驚，便私心更偏愛些寂寥和愁怨的意境，現在，便更懂得春花秋月的美好。 沈良娣終是吃不下，將湯匙放在一邊，道：“娘娘，陳婕妤是冤枉的，她是有冤情的！”她太過激動，以至於緊緊抓了芷鳶的手臂也渾然不知。芷鳶本想先打發她回去，等蘇佑走後再細細問她，如今她這樣說出來，便是自己想瞞著蘇佑也不成了。 芷鳶略一沉吟，料想若是沈良娣言之有理，蘇佑就此寬恕了陳婕妤的罪過也未可知，便道：“你別著急，你知道些什麽？慢慢說。”蘇佑本不願理會後宮之事，聽到此處，不覺也留了三分心思。 “娘娘，陳婕妤雖是楚人，卻並非楚國細作，她是大家閨秀，處事有度，待陛下、娘娘更是無比尊敬，怎會是細作呢？”沈良娣見芷鳶不解的看著自己，便接著道：“娘娘有所不知，臣妾聽聞楚國攻宋，齊國意圖攻楚，陛下是擔心陳婕妤走漏消息才會如此，可陳婕妤人品端成，覺不會如此的！” “一派胡言！”蘇佑掀開帷帳走了出來，冷冰冰的看著沈良娣，道：“你從哪聽來的這些話？嗯？”沈良娣沒想到蘇佑會在這裏，幾乎是下意識的便跪倒在地，道：“臣妾不知陛下在此處……臣妾……” 芷鳶聽聞“楚國攻宋”這四個字的時候，腦袋裏便像炸裂了一般，幾乎是懵了，她派出去的暗衛沒有一個人回來，宋國也沒有給她傳來任何消息，她本沒有當回事，如今細細想來，冷汗便涔涔的冒出來，這天下，能這樣輕而易舉便攔截了宋國的書信，扣押了那些武功高強的暗衛的人，想必隻有蘇佑一人。他從來就知道暗衛的存在，也知道芷鳶會有書信從宋國寄來，卻從未幹涉過，如今…… 芷鳶幾乎不敢再往下想，外麵的形勢超乎了她的想象。說到底，她雖是一國皇後，卻隻是深宮女子罷了。她感到深深的無助，這種無助感幾乎將她吞噬。她用盡心力才回到現實中，來看著荒唐的一幕，沈良娣磕頭如搗蒜，蘇佑的眼睛寒冷的沒有一絲溫度，阿若站在她身邊，急的不知道怎麽辦。 “陛下嚇著沈良娣了。”芷鳶想將沈良娣拉起來，可她已經癱軟在地上，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起身的了。“朕問你，是誰告訴你這些的？說！”蘇佑看著沈良娣，幾乎不肯讓她有一刻的喘息。“是臣妾，是臣妾自己打聽的。沒人告訴臣妾。”沈良娣嚇得渾身都開始哆嗦，卻咬緊了牙關，不肯透露一個字。 “朕那日心軟了些，隻當你們姐妹情深，便準了你去看陳氏。可現在看來，她倒沒把你當姐妹，什麽都敢和你說，她是忘了，知道這些事的人都要死嗎？”蘇佑言畢，便再不肯多看沈良娣一眼，道：“帶沈良娣去長門宮，朕倒想仔細問問，她們兩個還說了什麽。” “不，不是陳婕妤和臣妾說的……”沈良娣哭著掙紮，卻抵不過兩個宮人的力道，他們很輕易的把她拖起來，仿佛她是沒有靈魂的屍體一般，直愣愣的被拖了出去。 “什麽都別想，等朕回來給你解釋，知道麽？”蘇佑撫了撫芷鳶的臉頰，隨手披上衣衫，便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