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66章 恩斷

  今日休沐，蘇佑因著無事，便摟著芷鳶多睡了一會子，芷鳶的額頭抵在他胸前，他的臂彎穿過她的發絲，將她緊緊箍在身前，他的心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寧靜。即便天下未定，即便他還有整個社稷要背負，他竟也能安睡，也覺得滿足。他閉上眼睛，似乎嗅得到床榻上隱隱的檀木味道和床褥中滾著的香熏球散發出的淡淡幽香，這讓他想到了很多美好的記憶，像是時光悄悄穿梭，回到了少年時候。 不，少年時的蘇佑其實活的頗為辛苦，那麽，便是回到了更小的無憂無慮的歲月。這些歲月少的可憐，卻彌足珍貴。時間和記憶模糊了很多東西，讓他分不清童年與少年的界限，讓他記不清他是否真的快樂過，可芷鳶在他身邊的日子，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是快樂的。 情之一字讓人迷惘，就像他不懂左丘那樣一個豢養了滿府美姬的人會對木華黎深情難忘，不懂洛堯那樣家境清白的才子會對身份低微的玉奴一見鍾情，可這些都沒什麽，他沒必要明白，他隻是感受著芷鳶的氣息，他的身邊人便是他的心上人。 芷鳶略蹙了蹙眉，睜開了眼睛，道：“什麽時辰了？”蘇佑不肯將她放鬆些，咕噥著道：“急什麽？”芷鳶笑著掙開他，道：“今日是休沐，陛下不用上朝，臣妾可不行，後宮裏日日要晨昏定省的，誤了時辰可不成。” “朕早已讓阿若打發了她們，隻說你身子不適，朕倒看誰敢說半個不是。”蘇佑依舊躺著，溫柔的望著芷鳶，芷鳶笑著將紗帳掀開，徑自鑽了出去，又重新將紗帳放好，隻留下蘇佑一個朦朧的影子，道：“陛下再躺一會子。” 她坐在梳妝台前，輕輕梳著頭發，道：“阿若，我起身了。”阿若應聲進來，笑著道：“奴婢服侍公主更衣。”蘇佑笑著道：“都這麽多年了，阿若還喚你公主，這是變著法的告訴朕，你在朕的宮廷裏還有娘家人撐腰呢。” 芷鳶吃吃的笑著，道：“可不是？陛下若是對臣妾不好，阿若可不依。”阿若笑著服侍芷鳶穿衣衫，道：“陛下折煞奴婢了，奴婢隻是喚順嘴了，陛下待公主的好，奴婢都看在眼裏。”蘇佑笑了幾聲，便又躺下，略略閉目。 “娘娘，沈良娣求見。”宮人在外麵稟告著。芷鳶瞥了阿若一眼，用口型道：“她等了很久了麽？”阿若點點頭，輕輕歎息了一聲，用口型道：“一大早便來了，也是可憐人。”芷鳶道：“讓她進來罷。” 沈良娣走了進來，依舊著了那身暗紋衣衫，她的臉龐略略有些泛白，眼窩有些青色，像是一晚沒睡。額前的發絲貼在臉上，像是沾了晨露。讓人一見便心生憐惜。芷鳶坐在梳妝台前，讓阿若略略為自己盤了個髻子，便走到沈良娣麵前，道：“莫要行禮了，幾日不見良娣清減多了，還是要照顧自己的身子才是。” 言罷便扶她坐在身邊，又囑咐阿若去取熱粥來給她暖身子，道：“這粥是阿若親手燉的，用的是宋國百姓家燉粥的法子，雖不甚精細，味道卻很不錯，你嚐嚐。”沈良娣點點頭，略用唇抿了一口，有些心不在焉，便也嚐不出其中滋味，隻連連道：“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