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59章 巾幗

  “我不後悔，這是楚人的宿命。陛下是殺是剮，我都奉陪。”她將阿喬的身體輕輕放在地上，她已經咽氣，失去了生氣，很快就會變得僵硬、冰冷，陳婕妤望著她，就像看到未來的自己，她注定也會像阿喬一樣，就這樣死在異國的土地上，她們為了故國拚盡一生，可最終都回不到那裏去。如果埋葬她們的人能把她們的墓碑朝著南邊，便已經是額外的恩賜了。 她抬頭輕瞥著蘇佑，將平日裏收斂了的光芒全數釋放了出來，蘇佑這才發現，她的眼睛那樣明亮而淩厲。像是芷鳶，可又遠比芷鳶要堅定，又帶著如白充媛的眼睛一般的淡漠和絕望。陳婕妤的確生的算不上美麗，可刹那間的芳華竟也是無人能比的。 蘇佑突然渾身一顫，他透過她，就像看到了未來的芷鳶。她們都為了自己的國家來到這裏，對於自己的國家有著無比的熱愛和忠誠，現在的芷鳶快樂而平和，所散發出來的，是全部的柔軟，但他不確定，如果真的到了兩國兵戎相見的一天，芷鳶是否也會迸發出這樣堅定而可怕的力量。或許，芷鳶的目光會比她的更加絕望和哀傷，而內心也將比她的更加堅定和冷漠。因為陳婕妤之於蘇佑並無情意，而芷鳶卻是真心實意將他當作夫君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愛情之於女子的重要，愛情令她們迷醉，也令她們冷酷。那個時候，他們現在所擁有的全部愛情，將在瞬間灰飛煙滅。 他仿佛被冷水從頭到腳澆下來，在冬日生了地龍的大殿裏，竟冷的渾身戰栗。陳婕妤望著他，冷冷一笑，道：“陛下怎的不說話？莫不是要放過我了？也是，畢竟唇亡齒寒，不知道皇後得知了此事，會作何感想？” “你說什麽！”蘇佑眉頭上揚，怒道。“陛下與我皆是心知肚明，現在的局勢如何，又何須我多言？齊國與楚國一樣，一開始便存了吞並天下的心，這不僅是陛下的夙願，約麽也是齊國曆代帝王的心思罷？天下是什麽？這天下不僅有齊國、楚國，也有宋國。總有一天，會輪到宋國，不是麽？更何況宋國位於齊、楚、趙三國之間，扼三國交通要道，根本就避無可避。”陳婕妤冷笑著，盯著蘇佑的眼睛，見他眼中的火一點點熄滅，竟也有些難過。亂世之中，多情之人，本就少的可憐。若是可以選擇，她倒也想成全他們。可為了楚國，終歸是不能。 蘇佑看著她，瞥過頭去，道：“懷小德！”懷小德應聲而入，道：“奴才在。”蘇佑一手背在身後，又變回了那個寵辱不驚的冷血帝王，道：“褫奪陳婕妤封號，降為庶人，將其打入冷宮，不準任何人探視。”懷小德道：“是。” “陛下，左太尉請陛下示下，陳宗正一門如何處置？”懷小德話音未落，陳婕妤便猛地喊道：“不關他們的事！阿爹唯唯諾諾，膽子極小，沒做過半分對不起齊國的事，阿娘並著幾個哥哥嫂嫂更是什麽都不知道。”蘇佑心中震動，握緊了拳，道：“殺！怪隻怪，他們是楚人。”他不是不知道，陳家隻有陳宗正一個為楚國傳遞消息，可此事事關重大，他賭不起。 “你會後悔！你會後悔的！蘇佑！”陳婕妤怒喊著，終於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