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33章 斷前塵

  “玉兒。”洛堯笑著掀開珠簾，玉奴身旁侍候的幾個丫頭便知禮的退了下去，領頭的大丫頭斜睨了洛堯一眼，眉目微動，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每日大人都這樣笑意盈盈的走進來，眉眼間是掩都掩不住的溫柔，可夫人卻沒有一日是歡喜的，連話都說的很少。世人皆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可天下又有誰知，女子的心硬起來，是更甚於男兒的。 玉奴埋頭繡著手中的繡樣，連看都未曾看他一眼。洛堯也不惱，笑著坐到她身旁，徑自倒了盞茶喝著，道：“玉兒真是好看，怎麽看都看不厭。”玉奴手中略頓了頓，輕瞥了他一眼，便又繡起來，搖頭道：“這茶不過是下人們胡亂煮了端上來的，以往……以往在左府中，這種茶水連丫頭們渴極了也不會吃的，你喝的倒順暢。” 洛堯像是驚喜於她願意說這麽些話與自己，愈發灌了些茶水下去，又發自心底的想笑，一時情急，倒咳了起來。玉奴沉沉歎息，像是愈發瞧不上他，便背過身去，依舊繡著，連針腳都未曾停過。 洛堯放下茶盞來，強自順了順氣，勉強不咳了，便道：“玉兒，新近有件事，我想著也許你想知道。”玉奴並未理他，平日裏他也總找些有的沒的說與她聽，左右不過是些常事，無甚意思。 “陛下賜了婚，”洛堯頓了頓，道：“給太尉左丘左大人賜了婚，下個月便完婚，你若是想去瞧瞧，我便去央張帖子，左右帶你去熱鬧熱鬧。”玉奴喃喃著，道：“是誰？”她依舊繡著，連針腳都紋絲不亂，像是漠不關心似的，可指尖上的汗水越來越多，針也越來越滑，針緊緊的嵌在綢緞中，手哆嗦得不聽使喚，她用盡了氣力，才將它拔出來。 洛堯看不清她的麵容，卻也能懂得她的心緒，低聲道：“還是放不下麽？”玉奴回過頭來，冷冷望著他，半晌，方回過頭去，道：“什麽都沒有，又談什麽放得下放不下？我不過是隨口一問，你若是不想答，也是無妨的。” “你許是見過的，是鍾山來的仙姑，據說是清雲老人的女弟子，喚作木……”洛堯話沒說完，便見玉奴手中的針深深紮到了她的手中，她猛地將手縮回來，含在口中。洛堯忙將她的身子扳過來，握著她的手，蹙眉道：“怎的這樣不小心？” “果然是木姑娘麽？”玉奴抬起頭來，眼中一片黯然，一雙眼睛像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靈氣，滄桑的像是數十年的歲月在她眼中過了一過。洛堯踟躇著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見她苦苦一笑，道：“我一早便知道，能讓主人歡歡喜喜娶了的，也隻有木姑娘了。” 洛堯本想借著此事刺她一刺，讓她對左丘徹底死心，可眼見她這樣子，又心痛的厲害，隻恨自己告訴她這個消息，更恨自己不能代她傷心。“玉兒，你莫要如此，都怪我。”洛堯知她最厭惡與自己接觸，不敢將她攬入懷中，隻輕輕將她鬢角的發別到耳邊，眼眸深邃，宛如最濃重的夜，心疼與愁緒濃的化不開的夜。 玉奴苦笑著搖搖頭，低聲道：“如何怪得到你？不過，我倒是想去湊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