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387章 軒塵

  幾天後，妙娘的身子終於見好了些，可以下床走走，隻是身上仍是乏的很，時時需要有人在身邊侍候。華黎見外麵日頭極好，便道：“今日天氣好，少夫人可出去走走，活動活動身子也是好的。”她說著，輕輕撚動著妙娘穴位上的銀針，微微抬頭，見妙娘怔怔望著窗外，眉頭微皺著，全然不似往日恬淡平和，不覺詫異。 “少夫人？”華黎拔下最後一枚銀針，將它收入藥囊之中，方站起身來，微微頷首，道：“今日的針灸已畢，華黎這便告辭了。”妙娘回過神來，顯得有些猝不及防似的，手微微一抖，纏在指尖上的絹子便輕飄飄落到了地上，華黎俯下身去，幫她撿起絹子，塞在她手心中，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盈盈一拜，便推門而出。 妙娘望著手中的絹子，久久出神，唇邊溢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是麽，是自己又妄想了麽？世間情愛本就飄忽，可於自己，也去的太快了些罷。五日了，允之都是匆匆而去，便不見身影，她眼見著他的眸子越來越冷，越來越深，像隆冬的河川，猝不及防的結了冰，然後，便一點點的結下去，再也打不開。最後，連眼底最後的一抹溫存都凝固了。 她握緊了手中的絹子，指尖叩在掌心，紮的她掌心生疼。“啪啪啪！”她用力拍著桌子，一個宮女忙走了進來，握了她的手，輕輕將指尖往外掰著，道：“少夫人這是何苦？仔細手疼！傷了身子可如何得了呢。”妙娘進宮以來，一直是這個宮女侍候在身側，倒確然是個可人的姑娘，妙娘見是她，再難自持，便一頭埋進她臂彎中，掩麵抽泣著。 半晌，她抬起頭來，握著那宮女的手，道：“翠翹，如今我在這宮中能倚靠的也隻有你了，你可知道，這些日子允之都去了哪裏？”翠翹的眉頭微微動了動，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道：“少，少夫人何出此言？少爺日日都來看少夫人，在奴婢們看來，是極體貼的呢。” 妙娘的眼神漸漸淡下來，看不出一絲情緒，隻是漠然望著窗外，歎息道：“的確是我唐突了，不該問你這個。隻是我身子不好，困在這方圓之地，無可奈何罷了。我與他多年夫妻，哪有不懂的，你們瞞著我，不過是憐惜我這個無用之人罷了。” 正說著，便聽得院中一陣爽朗的笑聲，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隻見翠翹已福了身子，低頭道：“皇後娘娘萬安。”順著翠翹的目光望去，隻見芷鳶正俏生生的站在珠簾之外，一襲紅色描金曳地長裙，無妝勝有妝，倒顯得她比往日妍麗了幾分。 已有宮人將珠簾掀開，芷鳶的臉便這樣突兀的映在妙娘的眼眸之中，妙娘猛然覺得自己的心有些痛，這些年，她從未有一刻這樣嫉妒芷鳶，嫉妒她的笑容，她的苦楚，連她眉間的憔悴，她都嫉妒——好歹，芷鳶是為自己活過了，算不得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