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83章 永安三

  不一會兒，那宮女便走了出來，福身道：“充媛娘娘有情，公子請隨奴婢來。”允之點點頭，道：“有勞姑娘。”言罷，便隨那宮女走了進去。白充媛站在院子中，帕子裏裹了些吃食，閑閑逗著一隻月輪鸚鵡，雖看不清她的麵容，允之的心還是猛地收縮了一下，幾乎讓他措手不及，那樣清麗的側顏，依稀如夢中人。 她一手高高舉著，那鸚鵡抖動著翅膀，“撲哧撲哧”的銜她手中的食物，她清冷的麵容上亦泛出一絲笑容，聽得聲響，白充媛回過頭來，莞爾一笑。允之走到她近旁，略微點點頭，算是行了禮。引路的宮女瞧著，正覺允之無禮，卻見白充媛亦是笑著，似乎並未怪罪，隻道自己多事，便微微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白充媛柔聲道：“許公子如何來了？這永福宮，倒少有人來的。”她輕笑著，言語卻無端帶了一絲清冷，她抬頭看著允之，隻覺他眼中一陣虛晃，那樣寵溺的微笑，不該是屬於她的，倒像透過她的皮囊，看到了她的骨子裏。 “許公子？”她輕聲打斷他的思緒。允之回過神來，又恢複了溫和的樣子，一瞬間，倒讓她覺得是自己看錯了，他從來都是如此溫和的。“草民閑來無事，走至這永福宮，倒想著與充媛有一麵之緣，該來拜見的。”允之答道。 她點點頭，抬頭望著漸漸暗下去的天空，道：“不若進去坐坐罷，這天氣瞧著，倒像是要下雨呢。”允之笑笑，道：“好，不過不會下雨了。”白充媛猛地抬起頭來，道：“什麽？”允之溫言道：“已入冬了，不會下雨了，該當是下雪的時候了。” 白充媛眸子一亮，自嘲似的笑笑，歎道：“我總以為還是在南陽郡……那裏在齊國的最南邊，不大下雪的，冬季隻有連綿不斷的雨，那麽多的雨，下不完似的，衣服永遠都是濕濡濡的，冷的厲害，我幫著我娘洗衣裳，手比盆裏的水還要冰，我便偷了哥哥的酒來喝些，暖暖身子，後來，倒有三分醉了。可不就是醉了麽，我現在或許還是醉著的。” 未及允之答話，她便輕笑著搖搖頭，道：“我果然是醉了，竟與公子說這些。”允之笑笑，道：“無妨，誰人心中沒有幾分愁緒？好的日子，隻有少年時才有罷了。人生本就如玦一般，缺而不連，沒有完滿的。韶華正好，應自喜、初識長安蜂蝶。杜郎老矣，想舊事、花須能說……” “記少年、一夢揚州，二十四橋明月。”她輕啟櫻唇，接了這後半闕詞。允之眸子一亮，璨如星子，道：“充媛竟也知道這首詞。”她低眉笑著，道：“我本不過是識些字，入宮久了，讀些詩詞打發時日，天長日久的，竟記下了。” “充媛冰雪聰慧。”允之笑著，忽憶起，當年的白泠似乎也說過，自己是南陽郡人，他的笑容忽而凝在臉上，不可置信的望著她，遲遲不肯離開目光——難道上天是給他第二次機會，讓他認識一個與白泠一般無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