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69章 舊情三

  阿若蹙眉望著她，本想再說些什麽，卻生生將話語咽了進去，也罷，也該忘了。阿若低低舒了口氣，站起身來，悄聲走到桌邊熄了燈燭，便退了下去。芷鳶躺在床上，望著清晰的月光，隻覺在許府的一切一幕幕在她腦海中閃過，無論如何，那時妙娘是真心實意待自己好的，記憶中，妙娘總是低著眉，尖尖的下頜，仿佛有無盡的謙卑，然而眸子卻總是如水溫柔。 一直以來，因為太愛允之，芷鳶總是把錯處歸在的妙娘身上，無法克製的妒忌妙娘，可細細想來，即便沒有妙娘，他也未必愛她，畢竟，她太過任性，擔不起一家主母的責任，也畫不出那些精妙的扇樣兒。 芷鳶想著，心抽痛的不能自已，昏昏沉沉中，隻覺得四周吵得厲害。芷鳶掙紮著起身，擦了擦鬢邊的冷汗，喚道：“阿若！”沒有人應她，和外麵的喧囂比起來，寢殿之中安靜的可怕。芷鳶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地上，來不及去穿鞋，便披散著頭發摸黑走了出去，用力猛地將門推開。 “吱呀！”木門因著年代久遠，被推開的一瞬間，仿佛鼓足了力氣似的，發出極大的聲響，這聲音並不清脆，反而是拖遝的、連綿的，像是遲暮的美人閑閑拉著的胡琴聲，鬆脂與馬尾弦廝磨著，不甘心似的。 原本喧鬧的院子忽然安靜下來，阿若回身見是芷鳶，急急跑了來，嗔道：“公主怎的這樣便出來了？鞋子也不穿，衣衫也不披，著了涼可如何是好？入了秋地上涼的很呢！”然而她的話芷鳶一句也沒有聽進去，隻是直直望著前方，望著一群侍衛、宮人包圍之中的允之。 隔著這麽多人，她一眼便看得到他，這麽多年過去，仍是這樣。隻是如今的他，再也不複當年意氣風發，縱使容顏未變，心也老了。阿若順著芷鳶的眼光，便知她是再也不肯聽自己勸的了，隻得歎了口氣，一跺腳小跑著進去提了鞋子和披風出來，跪在地上幫芷鳶穿著鞋，又站起來幫她披了披風，低聲道：“公主也該曉得顧惜自己的身子，安知這世上，心疼公主的人可不多，公主也該自己心疼心疼自個兒。” 阿若說著，冷冷瞥了允之幾眼，終是沒說什麽旁的，隻是歎息。“許公子這麽晚來，可是有什麽事麽？”芷鳶漸漸恢複了平日裏冷清的樣子，語氣也隻是淡淡的。阿若走上前去，冷冷道：“許公子，無論如何，這麽晚闖入皇後娘娘的寢宮終是不合規矩，況且娘娘身子不好，皇上吩咐了任何人不準叨擾，還請公子回去。” 阿若心知允之是為鳳凰膽而來，一來恨他不體恤芷鳶，二來更恨他貿然闖入長安宮，不顧惜芷鳶的名聲，再加上往日裏他對芷鳶總是冷淡，便想急急打發他回去。允之並不說話，隻是望著芷鳶，目光複雜，有無奈，有憐惜，也有許多芷鳶讀不懂的東西，半晌，方下定決心似的，道：“是草民唐突了。” 言罷，便轉身欲走。“等等，外麵風大，進來坐罷。”芷鳶輕聲喚住他，便轉過身去踏入寢殿。幾名宮人的手伸在空中，不曉得是否還要攔他，畢竟皇上吩咐過，今夜不得任何人進入長安宮。阿若本就心中有氣，見他們幾人怔怔望著自己，不覺怒從中來，擺手道：“還愣著做什麽？娘娘的吩咐聽不懂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