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66章 死嬰三

  今年的桂花開的特別晚，華黎一推開門，便覺一股馥鬱的桂花香氣撲麵而來，夾雜著一絲深秋的爽利，不覺格外清新。與殿內的血腥味與濃重的濕氣不同，外麵的一切都是幹燥的、寒冷的，而寒冷本身，便讓人覺得幹淨純粹。她閉目重重吸了一口空氣，正欲走，便見華胥趕著出來了，將一件披風披在她身上，依舊眉目含著笑意，道：“師姐當心冷。” “嗯。”華黎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道：“可安排妥當了？”華胥點點頭，仿佛不解世上愁苦一般，笑著道：“師姐安心，已安排好了太醫和幾個婆子，醫術雖不及咱們，倒也都是有分寸的。”華黎微微頷首，長歎了一口氣，便帶著他一同走向偏殿。 “木姑娘和楊大夫到了。”懷恩笑著迎了華黎和華胥進去，一甩拂塵，微彎了腰，向蘇佑道：“皇上，木姑娘和楊大夫到了。”蘇佑擺擺手，神色凝重，他用手揉了揉太陽穴，道：“木姑娘，依你之見，許家少夫人病情如何？” 華黎神色淡然，談吐清晰，仿佛看不出一絲情緒，隻是眉頭微鎖，道：“啟稟皇上，少夫人身子本就孱弱，又食了陰毒之物，華黎本就擔心她腹中的孩子傷了心肺會反噬母體，因而用了催產之法，沒想到這孩子中毒至深，早已胎死腹中，一生下來便沒了氣息，少夫人的身子本就是靠人參強調著精神，如今孩子生下來，她已是了無生意，再加上失血過多……華黎實是擔心，不知她能否挺得過來。” 許夫人聽了，麵容愈發凝重，強自鎮定道：“請恕民婦唐突，敢問木姑娘，民婦的兒媳可還有救？”華胥上前一步，昂首道：“老夫人請放心，有我師姐在，自然可保少夫人的性命暫時無虞。”他眉目間神采奕奕，仿佛隻要華黎在，便一切都是好的。 華黎輕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將他拉了回來，淡淡道：“暫時無虞罷了，華黎開了些補氣血之物使少夫人的脈息稍稍安穩些，卻不能使她醒來，至多隻能保她三、四個時辰。” “什麽！”許夫人猛地站起來，又因著暈眩而跌坐在椅子上，宜政忙走過來扶著她，急道：“姑母！姑母！” 許夫人哭著搖搖頭，拉著宜政，半晌說不出話來，她雖因著趙霞之事而對妙娘耿耿於懷，卻因著妙娘溫婉聰慧，和常人難以比擬的寬厚大度而愈發讚賞她，這麽多年，那些恨意雖還如刺般埋在心底，這根刺卻也被這份讚賞和喜愛磨得柔軟平和。尤其是妙娘嫁入許家、生了蘅兒以來，她便更是將妙娘看作了親生女兒一般。 “娘娘，民婦求求你，救救妙娘，救救妙娘呐！她還年輕，不能，她不能啊……”許夫人拉著宜政的衣袖，傷心不已。宜政心中雖有些厭煩，卻也不得不裝一份樣子，便誠懇的望著華黎，道：“木姑娘，可有什麽法子麽？嫂嫂……” 華黎別有深意的看了蘇佑一眼，跪了下去，道：“依華黎所見，如今恐怕隻有鳳凰膽才能救少夫人的性命了。鳳凰膽至溫至陽，又極具滋補之功效……” “住口！”未及華黎說完，蘇佑便站起身來，一甩衣袖，居高臨下的冷冷掃過眾人，終於將目光定格在宜政身上，他看似並未發怒，隻緩緩走到宜政身邊，淡淡在她耳邊，一字一頓，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