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65章 死嬰二

  半晌，淇奧走進殿來，行禮道：“娘娘，太醫院的幾位太醫到了，全由木姑娘調度。”宜政點點頭，看向許夫人，道：“姑母安心，有這麽多人在，總保得了嫂嫂母子平安。”許夫人長歎了口氣，擠出一抹笑容，道：“多謝娘娘。”言罷，便看向允之，見他坐立難安的樣子，不覺皺了眉。 偏殿離妙娘所在的寢殿極近，隻隔了幾丈遠，中間是幾樹藤蘿，無端倒顯得有些朦朧。允之盯著寢殿的方向，見裏麵燈火通明，門不時開了、關了，便有婆子、宮女進出，她們或端了熱水，或新煎了藥，忙得厲害。門一開，裏麵吵嚷的聲音便傳了出來，隻一瞬，便又關上，然後便是無邊的寂靜，直到下一次門被打開。 從這吵嚷聲中，允之似乎聽得到妙娘的呻 吟，聽得到她無助的哭泣，聽得到她的痛苦和無邊的絕望。冥冥中，他覺得那門便是地獄之門，關住了所有的哀愁，又或者，那門便是人間之門，因為人間本就是有著無窮苦痛的。 在這門中受苦的，是他摯愛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那些婆子、宮人、太醫……每一個人都是繁忙的，隻有自己這般清閑，清閑的像一個局外人。“允之”，他聽得有人喚自己，方回過神來，回應自己的是許夫人疲憊的目光，她愁容滿麵的看著自己，一如當初，自己自病中醒來——那一次，他失去了芷鳶，而這一次，他是真的怕自己會失去妙娘，他從未珍惜過的妙娘。 “還不快向皇上行禮。”許夫人斥責道，她的目光卻是柔軟的，不含一絲嗔怪。允之如夢初醒，站起身來怔怔望著眼前身量頎長的玄衣男子，卻忘了行禮。玄衣男子也正望著自己，目光冷峻，話語也隻是淡淡，道：“無妨，許公子且坐。” 言罷，便走上前去，坐在宜政身側。宜政笑笑，道：“皇上怎麽來了？”蘇佑沉聲道：“聽聞許少夫人出了事，於情於理朕都應當來的。”宜政莞爾一笑，道：“倒是臣妾多此一問了。”蘇佑隻是無話，目光若有若無的掃過允之，輕抿了口茶，道：“可診出些什麽？怎的會吃傷了東西？” 宜政遲疑了片刻，道：“聽木姑娘的意思，仿佛是中了毒，臣妾已派人去查了，可太醫說嫂嫂吃的東西都沒什麽問題……”話音未落，便聽得一聲尖利的叫聲，門隨之“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名宮女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猛地跪下，道：“不，不好了！啟稟皇上、娘娘，孩子已產下來了，是，是死胎……少夫人血流不止，痛暈了過去……怕是……” 未聽她說完，允之便猛地站了起來，顧不得帶倒了椅子，便衝了過去。許夫人捂著嘴哭了起來，推著身邊的婆子，道：“張媽，快，快去跟著允之！”張媽道了聲“噯”，便一路小跑著跟了過去。 宜政哭著靠在蘇佑懷中，道：“皇上，這，這可怎麽得了？”蘇佑拍了拍她的肩，向宮女道：“去請木姑娘過來，看還有何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