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64章 死嬰

  阿若剛剛將華胥和華黎引入殿中，便幾乎尖叫出聲。她趕忙用手捂了嘴，卻仍是戰栗的說不出一句話來，眼淚在眼眶中轉了又轉，強忍著不肯劃落。饒是阿若素來不喜妙娘，見她慘白如紙的麵容和身下擦也擦不盡的血水，也兀自覺得心痛。妙娘此時已醒了，瘦削的身軀緊緊蜷縮著，她的手指扣著床沿，骨節泛了青白色，痛苦使她的臉都扭曲起來，卻還是忍著沒有喊叫出聲。 華黎蹙了蹙眉，撲鼻的血腥味使她說不出話來。華胥年少，並不懂得世俗之中有這麽多男女之大防，正欲上前，衣袖便被扯住，他回身一看，見是華黎，便和煦一笑，道：“師姐膽子小，不必過去了，待我診了脈再和師姐商議。” 華黎搖搖頭，道：“還是我去罷，你終歸是男子，總有些不便的。”許老夫人聽得他們議論，不覺多看了華黎幾眼，感激於她的體諒。華胥哼了哼鼻子，道：“命都快沒了，還顧忌這些，真是迂腐。”又轉而一笑，道：“索性師姐醫術比我高了許多，也穩妥些。” 容妃走到前去，莞爾一笑，道：“楊大夫、華黎，有勞了。”華黎輕點了點頭，便走上前去。她搭了妙娘的脈，片刻，一臉嫌惡道：“少夫人，你可是得罪了何人？竟下這樣重的藥，真是可恨之極！”妙娘勉力睜開眼睛，因著痛苦，她的眼睛凸的厲害，顯得蒼茫而無神，然而麵容還是柔和而安詳的，她苦苦一笑，道：“木姑娘，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是無妨的，死了活著都沒有分別……可這孩子……” 華黎敬重她的母愛之心，思忖片刻，柔聲道：“少夫人，這藥寒的厲害，傷著了孩子的心肺，怕是……如今也隻能催產了，否則不僅孩子活不了，母體更是損傷的厲害。”言罷，她終是不忍，又沉吟道：“可是，我並不能保證這孩子能活著。” 妙娘聽了，先是怔了怔，反而變得釋然，歎息道：“我早知道的，隻是不信……勞煩姑娘了。”華黎看著她，隻覺得她的麵色變得愈發蒼白，仿佛了無生意似的——隻那一瞬間，便了無生意了。華黎握了握妙娘的手，鄭重道：“並非無一絲希望，少夫人。”她是真的害怕，擔心妙娘就這樣放棄了自己年輕而美好的生命。 妙娘凝視著她，點點頭，卻連一絲笑意都擠不出了。允之站在一旁，心痛的幾乎無法自已，見華黎離開去準備藥材，便坐下來，握著妙娘的手，他從未覺得唇舌有這樣幹澀，話語在口中繞了千回，卻仍是說不出來，喉頭緊了緊，道：“要活著，我隻要你活著。” 一個侍女走到允之身邊，道：“少爺，木姑娘要開始為少夫人診治了，產房不吉，老夫人請你出去。”允之深深望著妙娘，仿佛忘不盡似的，手更是加深了力道，道：“我陪著她。”侍女柔聲道：“隻怕少爺在，會影響木姑娘呢，少爺還是隨奴婢出去罷。”聽她如此說，允之方無奈點了點頭，長長歎息了一聲，放開了妙娘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