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50章 殘恨三

  “娘娘，當日夫君為了救你，亦是凍壞了身子，染了咳疾，這病本是可治的，可他心疼你受苦，一心隻盼著陪你一起受罪，亦算是為母親贖罪。後來母親發現了，逼著他吃了幾帖藥下去，雖是不咳了，身子卻垮了。娘娘如今看著他，又哪還有當年一般年少飛揚的模樣？” 妙娘急急說了出來，見芷鳶怔怔，背影微微搖晃著，忙跪下身來，道：“娘娘當日被關入柴房，夫君冒雪在母親房前跪了整整一夜，身子本就不好，便更是支撐不住，病了許久，誰知這一病，便生生與你錯過了……夫君日日打探著你在齊宮的消息，聽聞你受冷落，便憂心不已，聽聞你得聖 寵，卻更是憂慮，幾乎沒一日好過的……” 妙娘的聲音溫柔而綿軟，她抬頭望了望芷鳶，苦苦一笑，道：“蘅兒懂些事之後，有一日闖到夫君的書房去玩，見牆上掛了一幅畫，窗旁置了一架琴，她問民婦，畫上的女子是誰？這琴又是誰的？民婦從來便知道這書房藏了夫君太多的心事，自娘娘走後，倒也是第一次進去，民婦一向知道，這琴是白泠的，卻第一次知道，畫上的女子竟是娘娘。” “民婦一時有些怔忪，那一刻，民婦無比清醒的知道，在夫君心中，從來都沒有民婦，從來都沒有。蘅兒自小便伶俐，她用小手擦著民婦臉上的淚，道：‘既然這畫中的女子，這琴使娘親傷心，想必都是壞的了’，民婦倒未想到，她記性這樣好，一眼便認出了娘娘就是畫中的女子。”妙娘言罷，站起身來，道：“娘娘與夫君皆是苦命之人，但願今日，民婦可以解了娘娘心中的結，他日若娘娘與夫君相見，隻盼娘娘不再怪他，他心裏也好受些。” 芷鳶轉過身來，目光閃爍，道：“還請夫人轉告許公子，本宮從未怪過他，夫人賢惠聰敏，更勝本宮，想必，與白泠相比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還望公子憐取眼前人，勿再辜負。”言罷，她的臉上蕩出一個明媚的笑容，道：“多謝。” 妙娘幾乎落下淚來，吸了吸鼻子，福身道：“娘娘保重。”言畢，便款款走了出去。芷鳶望著她的背影，像是真真正正的與過往的一切作了最後的告別，她的青春，不明不白、混混沌沌的青春，便在妙娘的潺潺話語中落定塵埃。當她知道了一切的原委，心中再無任何不甘，反而能夠更加坦然平淡的麵對那段感情，心中卻再無半分悸動——她終於明白，有的事過去了，便是過去了，所留下的，不過是不甘罷了。 長信宮中，榮華夫人閉目斜靠在貴妃榻上，一旁的宮人緩緩扇著風，吹在臉上，亦發顯得黏膩。她本就豐腴，比旁人更怕熱些，不覺蹙了眉，將衣衫略略拉下來些，斜睨了宮人一眼，懶懶道：“是沒吃飯麽？力道再大些！” “是。”宮人小聲答了，大力扇著扇子，卻失了韻律，榮華夫人不禁愈發心煩意亂，這些日子她本就憋著火，如今便爆發起來。反手奪過宮人手中的扇子，道：“你是誠心惹本宮心煩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