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2章 難為水三

  妙娘猛地站起身來，衣袖翩躚帶倒了案幾上的茶盞，茶水順著桌沿滑下，滴滴答答的染濕了一地。她麵色慘白，咬著唇不可置信的望著慎美人。她略略向後退了一步，宮人見她身子搖晃，忙上前扶著她，道：“少夫人可是哪裏不適麽？” 妙娘回過神來，一手揉著太陽穴，尷尬的笑笑，道：“無妨。”許夫人上前一步將她拉到身後，又款款向芷鳶行禮，道：“兒媳失禮了，還請諸位娘娘海涵。”她輕瞥了妙娘一眼，低聲道：“快向這位娘娘賠禮。” 妙娘已神色如此，隻是唇角仍微微泛著白色，她走到慎美人麵前，盈盈一拜，柔聲道：“還請娘娘恕罪。”慎美人亦是尷尬，勉力擠出一個笑容，道：“夫人快快請起，我隻是一個美人，當不得‘娘娘’之稱的。” 傍晚時分，宜政依舊未生出孩子，太醫說時辰還未到，便請眾人都回去歇息，隻有芷鳶與妙娘留了下來。她們許久未曾長談，如今倒算是難得閑暇，卻已是相對無言。寢殿中充滿了藥材的潮濕味道，芷鳶聞著越發覺得悶得厲害，便喚了妙娘與她出去走走。 沉默許久，妙娘遲疑著，終是忍不住，道：“有一句話，不知是否逾越……”她嘲弄著一笑，望著芷鳶，唏噓道：“既是問了，便也就顧不得這些。”妙娘停下腳步，鄭重的望著芷鳶，道：“慎美人……是何人？” 芷鳶忽然想起今日白日間發生的事，眼中便也多了一絲探尋，道：“本宮並不懂夫人想問什麽。”妙娘苦苦一笑，搖搖頭，道：“是民婦逾越，隻是她像極了一位故人。”芷鳶坦然一笑，道：“哦？慎美人有天人之姿，若與她相像，倒是極難得的。常人即便有一、兩分與她仿若，便也是個美人了。” “那女子的確美麗，倒也應了紅顏薄命那句話……民婦本以為她死了，如今見到慎美人，又不由得懷疑，她是否還活著……可又怎會活著呢？民婦親眼所見，是夫君親自葬了她的。”妙娘悠然望著天空，眼眸清明而幽遠，芷鳶望著她，卻看不到她的眼睛看到的地方，然而那句“夫君親自葬了她”卻如一鳴鍾聲，重重穿過她的耳際。 “那女子是何人？”芷鳶猛然道。妙娘憐惜的望著芷鳶，長歎道：“自然是夫君愛的人，他愛的人，也隻有白泠一人了。”妙娘見芷鳶喃喃著“白泠”二字，不知為什麽，倒有種心痛到極點的快感，像是將悲哀轉嫁給了芷鳶，自己就會好些，可是，自己又有什麽可高興的呢？芷鳶得不到的，自己一樣沒有得到，而如今芷鳶有了蘇佑，自己卻是生生世世再也逃不開允之了。 妙娘安慰著自己，畢竟，自己從未愛過允之，那麽，得到與得不到也無關緊要了。“娘娘大概想不到，白泠是如斯佳人罷？當年，娘娘大概想不通，自己容色傾城，為何卻不能讓他動心……若民婦是男子，已愛過那樣的女子，大概此生也不會再動心了。”妙娘苦澀一笑，望著芷鳶，緩緩吐出這些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