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2章 難為水二

  浣花宮前的宮人見到慎美人時微微一怔，想來她一貫避世，如今乍然相見，倒有些怔忪。宮人忙行了禮，道：“皇後娘娘萬安，美人萬安。”言罷，便在前麵引著路，腳步瑣碎卻頗有韻致，倒算得上進退得宜，果然宜政身邊的人都比旁人通透些。 “皇上可到了？”芷鳶輕輕拍了拍慎美人的手，示意她安心。宮人神色如常，柔聲道：“回娘娘，已差了人去請了，皇上還未到。昭儀娘娘生產的日子比太醫算的日子略早些。”芷鳶點了點頭，便未再說什麽。 宜政雖算是早產，卻也與太醫算的日子相差無幾，浣花宮中人人都已做好了準備，各司其職，算得上井然有序。連芷鳶都不禁暗自讚歎，宜政的確有治理一方後宮的能力。榮華夫人與陳婕妤、沈良娣坐在一處聊著天，見芷鳶進來，微微抬了抬眼，便笑著放下了茶盞，站起身來，道：“皇後娘娘來了。” 芷鳶點點頭，笑道：“昭儀可好？”榮華夫人斜睨了身後的簾子一眼，轉而道：“昭儀妹妹早已做好了準備，不似臣妾生產之時來得倉促。”她用絹子微微掩麵，笑道：“白白讓大家看了笑話。”芷鳶柔聲道：“夫人那時的確凶險了些，沒什麽笑話不笑話的，若真有什麽，也隻是擔心罷了。” 榮華夫人笑笑，便未再說什麽，依舊坐了下去，隻微笑著看了淑妃、陳婕妤、沈良娣等人向芷鳶行禮。慎美人又依次向眾人行了禮，方陪著芷鳶坐好，又尋了下首的位子坐定。芷鳶本想留她坐在自己身邊，又覺於理不合，擔心為她招來禍事，隻得悻悻作罷。 沈良娣見慎美人坐在自己身邊，倒有幾分嫌惡，微微蹙了娥眉，便避過臉去。芷鳶見了，不覺內疚，凝眉道：“之前美人一直病著，如今已大好了，本宮希望大家都待她如姐妹一般，不再有隔閡。” 沈良娣嚅嚅道了聲“是”，踟躕道：“娘娘心地良善，臣妾瞧著慎妹妹如仙子一般，也願與她親近些。” 芷鳶微微一笑，道：“這便大好了。” 正說著，宮人微微掀開簾子，妙娘扶著許夫人從宜政的寢殿中走了出來，略拂了拂身子，道：“給各位娘娘請安。” 芷鳶站起身來，虛扶了許夫人一把，道：“老夫人不必多禮，快快請坐。”她麵上雖算得上熱情，眼睛卻是冷的，這麽多年了，見到許夫人，芷鳶心中還是忍不住恨她，若當年沒有她的阻攔，也許一切都會不同罷？雖然芷鳶心中明白，此事結局到底還在允之，他不愛她，不過如是，與旁人無幹。 “老夫人辛苦了，昭儀可好？” 芷鳶淡淡笑道。許夫人望著她，眼眸滄桑而平靜，道：“娘娘言重，民婦不過陪昭儀說說話罷了，不敢居功。昭儀娘娘很好，請娘娘安心。”她見芷鳶不再與自己說話，便低下頭去品著茶。 陳婕妤一向對羽扇等物頗有些興趣，便側身與妙娘談論起羽扇來，她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對妙娘倒極有好感，芷鳶望著她們，愈發喟歎自己不如妙娘。慎美人本低著頭，聽得她們說的有趣，便也小心翼翼的湊上去，雖不說話，嘴角卻漸漸勾起，想來亦是聽得津津有味了。 妙娘笑著，猛地一抬頭，映入眼簾的便是慎美人那張傾世的麵孔，她今日著了一身碧色衣衫，頭上斜斜插了一支釵，本是最尋常不過的打扮，卻因著冠絕天下的姿容而顯得不凡，因著身子不適，她的臉略略有些蒼白，映襯著朱紅的唇，越發有一種鬼魅般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