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39章 挫骨揚灰二

  一襲白衣映入芷鳶麵前，她幾乎來不及反應，便見他閃入火海之中，蘇佑隨即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眉頭擰成了“川”字，道：“以淩禦風的身手都未能將她救出，你貿然進去又有什麽用？” 蘇仕未曾回頭，隻冷冷道：“皇兄，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她死。”言畢，便施展了輕功，一躍而入。蘇佑正欲上前，忽聽得女子哭喊之聲，隻得向侍衛道：“你們在此接應著，和郡王一出來速帶他來見朕！”侍衛抱拳道：“是！” 蘇佑一回身，見敏妃麵色慘白，不住的喚著“夫君”二字，奮力朝紫檀殿的方向挪著，眾人皆用力拉著她，她見走不動，便跪倒在地上，勾破了裙裾也渾然不覺，於她的世界裏，蘇仕的方向便是她的方向，曆來如此。 敏妃雙手用力扒著地麵，很快便磨的血肉模糊，汗水沾濕了她的鬢發，頭上的珠翠散落下來，勾著發絲，若不是她眉目清秀，倒與市井女子無異了。榮華夫人將她摟到自己懷中，抽泣道：“阿敏，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敏妃用力推開她，抬起頭來，怔怔望著她，道：“姐姐，夫君……”蘇佑走到她身前，冷冷道：“你們這是做什麽？成何體統？快扶敏妃起身。”榮華夫人忙道了聲“是”，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歎息道：“阿敏乖，阿姐扶你起來。” 敏妃見是蘇佑來了，愈發不肯起來，跪著挪到蘇佑身前，拉著他的衣袖，哭道：“皇上，臣妾求求你，救救夫君……”蘇佑見她對蘇仕用情至深，心也軟下來，俯下身子緩緩扶她起來，柔聲道：“你安心，朕必定會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夫君。”他聲音低沉而堅定，宛如哄著自己的妹妹一般，讓人覺得安心。 敏妃聽了，臉上方綻出一個笑容，道：“多謝皇上！”榮華夫人見她肯起來，心方定下來，上前扶著她，苦苦笑著，道：“你這丫頭，皇上既說了，必是一言九鼎，你可安心了。”芷鳶站在一旁，不覺心中動容，她本以為敏妃哭鬧是因著吃醋，不肯讓蘇仕去救飛妍，如今看來，她隻是擔心蘇仕的安危，恨不能隨他而且罷了。芷鳶心底越發喜愛敏妃，隻覺她天性率真，愛恨入骨，不愧為將門之女。 約莫半個時辰，大火才徹底熄滅，隻剩下幾處隱約的火苗在斷壁殘垣之上燃燒著。一切都是黑的，經曆過那樣壯烈而絢爛的火焰，如今墨色的背景與焦黑的木頭越發顯得蒼白無力。蘇仕便從這樣的背景之中走了出來，他腳步沉重，目光黯然，常常微笑的嘴角緊緊繃著，再無一絲笑意。 不知為何，隻短短半個時辰，芷鳶竟覺得他如脫胎換骨一般，連臉上的棱角都分明了許多。淩禦風走在他身後，長發披散著，臉上、衣服上都是被燒過、熏過的灰燼，隻有手中的劍緊緊握在手中，然而這次，他終究是輸了——他的劍再快、再狠，都拗不過一個女人的心。 敏妃見蘇仕出來，輕輕舒了口氣，然而她並沒有迎上去，隻是迅速閃在人群之中，向宮門外走去。芷鳶追上去，輕聲喚她，道：“敏妃，郡王出來了，你不見見他麽？”敏妃轉過頭來，搖搖頭，道：“他平安，臣妾便安心了，還請皇後娘娘轉告夫君與姐姐，臣妾先回去了。方才夫君與臣妾闖了宮門宵禁，隻得明日再來領罰了。”言罷，微微行了禮，便翩然而去。 阿若忙走到芷鳶身邊，道：“公主讓奴婢好找，怎的在此處？”芷鳶望著敏妃的背影，道：“世人說她驕縱，我卻覺得，她是這世上最賢德的女子。”她的潑辣、不拘禮節，又有哪一件不是為了她所愛的夫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