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37章 終身誤二

  蘇仕站在飛妍麵前時，不可避免的有些局促，他一手背到身後，依舊是眼中含笑的樣子，道：“妍兒……”話音未落，飛妍便抬起頭來，眼中是他捉摸不定的複雜情緒，也或者，她根本沒有什麽情緒，她的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淡然與疏冷，卻又帶著一絲悲憫，他不懂，她是為誰而苦。 終於，她嘴角溢出一絲苦笑，道：“還是喚我夫人罷，那樣的稱呼，想必你喚來，也是牽強。往日我不懂得，倒總想聽聽，讓心暖和些，讓我知道，它還是跳動的，如今聽你喚來，一聲一聲都是諷刺，心倒更痛了。” 她從未這樣清明過，然而她卻寧願糊塗著，起碼，她還愛過，若是懂得了一切的原委，她倒怕自己會承受不住這陰謀算計。蘇仕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卻很快平靜下來，淡然一笑，道：“好，夫人。” “坐罷，即便有再多是非，茶總是要吃一盞的，方才不負了待客之道。”飛妍並不看他，隻款款坐下，手中持了一個紫砂茶壺，又取了兩隻紫砂茶杯，將壺中之茶平均分入兩隻茶杯中，其茶湯色紅豔，杯沿有一道顯明的“金圈”，茶香四溢。 她動作熟練而優雅，自有一番大家閨秀的氣派，不得不說，她的姿容與風儀當得起舉世無雙。“請。”她將一盞茶遞給蘇仕，淡淡道：“紫檀殿簡陋，隻我一人，是再沒法子去取露水烹茶了，隻得委屈你些。常言道：水甘茶串香，這樣的好茶，再難吃到了。” 蘇仕淺淺抿了一口，道：“夫人烹的茶自是極好的。”他將茶盞放下，笑道：“不知夫人今日喚我來可是有什麽事麽？”飛妍將茶盞捧到唇前，略略沾濕了紅唇，便輕輕放下，神色一凜，道：“郡王本就是一句話都不想與我多言的，往日竟哄著我說了那麽多話，”她冷冷一笑，站起身來，歎道：“你們兄弟為了江山，倒是什麽都做的出，什麽都忍得了。” 蘇仕猛地一驚，表麵上卻不動聲色，隻微笑道：“不知夫人此話何意？”飛妍“嗬嗬”的仰天笑著，搖搖頭，眼中鬱鬱而落寞，道：“我真傻，竟以為你真會愛我……隻是不懂，為何你拚了一生前程隻為與我有些許牽扯，現在卻不願來見我一麵……我以為皇上對我有情，竟不殺我……原來，本就是他對不住我……” 蘇仕眼中閃過一絲心疼，眼前的女子，的的確確是值得他心疼的，然而他隻是無言的望著她，半晌，緩緩吐出幾個字：“與皇兄無關……是我，變心……”他嗓音沙啞，帶著濃濃的歉疚，他本就不同意如斯陷害一個女子，實非君子所為，然而事已至此，他亦隻有無奈。 “是麽？從未有過心，又何談變心？”飛妍轉過身來，直直瞪著他，詰問道：“若我未見過你動心的樣子，你這番話，我大約是信的……即便不信，也會哄著自己信了，你以為，我不想相信？” 蘇仕忍不住站起身來，緊蹙著眉，將她拉入懷中，道：“妍兒……”她的話語隻是清淡，他卻覺得此生從未聽過這樣淒厲的詰問，一個字一個字打在他的心上，重的讓他無法喘息。她用力推開他，眼中含著淚，道：“你看芷鳶的眼睛，是不同的……看我的眼裏，隻是笑意，戲謔與應付的笑，可憐我竟信了你。” 她一步步緩緩向前走著，搖頭苦苦撐著，任淚水肆意麵頰，道：“可憐季氏一族，竟這樣敗了，可歎我父親忠心護主，從未有過不臣之心……罷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又豈是說得清的？你們留了他們的命，已是恩典了……還請你轉告沈良娣，我從未害過她的孩子，無論她如何，那孩子是他的，我舍不得……而我對他，已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