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36章 終身誤

  又是十五了，飛妍臨窗暗歎，聽聞身後有聲響，隻淡淡道：“你來了。”淩禦風草草行了禮，聲音慵懶，道：“夫人喚小的可是有什麽事麽？”飛妍轉過身來，直直望著他，道：“是。”她見他微微有些怔怔，不知為什麽，竟覺得很好笑，卻不知道是在笑他，還是在笑自己。 她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她本就是傾城之色，如今一笑，更是絕美。淩禦風不覺生出幾分憐惜之意，道：“夫人吩咐便是。”她低著頭，鬢邊的發輕輕散落在蒼白的臉頰上，全然不似平時，在淩禦風的印象中，她總是精致，發髻梳的紋絲不亂，有一種驚世駭俗的靚麗，如今看來，卻如尋常女子一般，柔軟而恬靜，讓人心疼。 “今日是和郡王進宮的日子，我知道，他必定不會來看我的，可我卻要求你，一定要帶他來。”她低歎著，若有若無的愁緒與無奈彌漫在她臉上，仿佛覺得失禮似的，她顯得略微有些局促——是啊，憑著她的身份，又怎會求人呢？再苦的時候，她都未曾低過頭，更何況，是求一個小小的侍衛。 淩禦風的心像是被什麽猛地擊中了，這種感覺，連他初遇阿若之時，都沒有如斯強烈。“好。”他鄭重道。飛妍倒有些意外，然而她並沒有問什麽，隻是感激的一笑，便轉過身去。淩禦風行了禮，正欲離去，忽聽得她輕聲道：“你在這紫檀殿中消磨的日子夠久了，或許很快，你就可以離開了。” 淩禦風站在重華宮門前等了許久，他靠在宮牆上，嘴裏叼了根幹草，雙手抱臂，將佩劍夾在胸前，下頜抵著劍柄，倒有些優哉遊哉的樣子。然而他的心中卻並不平靜，滿腦子想的都是飛妍臨別時說的那句話，他是個粗人，參不透她的禪意，隻是潛意識中，隱隱覺得不安。 憑她的聰慧，能猜透他的來頭他並不覺得意外。他本是江湖人，劍術高超，隻二十歲便成為齊國最好的劍客，多年前遇到蘇佑，兩人比試劍招，他竟未能勝得蘇佑半分，便從此跟隨他左右，成為一顆暗棋。 初初來紫檀殿時，他也有許多不甘，依著他的話，“守著一個女人能有什麽意思？真是窩囊！”直到遇到阿若，她忠誠而決絕，有著尋常女子所不能媲美的俠氣，他看著她，就像看到了自己，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士為知己者死，如她，如他，都是一樣。他以為，阿若就是他命中要找的女子，他所能擁有的最多的感情，也就不過如此了。 可是現在，他猛然明白，或許自己待飛妍是不同的，與旁人不同，甚至連與阿若都是不同的。隻那一眼，他便明白了自己心中的感覺。他本就是最單純的人，卻有著愛的本能。他是真的害怕，如果有一日，他真的可以離開紫檀殿會發生什麽，她又會怎樣？ 一襲白色的身影向他走來，打斷了他的思緒，淩禦風揉揉自己的腦袋，暗道：“我這榆木腦袋，想這麽許多做什麽？”他大步走到蘇仕麵前，草草行了禮，道：“和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