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七十七、早產（二）

  “皇上，皇上，娘娘生了！”一個穩婆笑嘻嘻的走了出來，滿手血汙，行禮道：“恭喜皇上，是位小皇子呢！”淑妃蹙了蹙眉，用絹子捂著嘴，道：“這滿手髒東西，也不怕衝撞了皇上。”那穩婆自知討了沒趣，忙退了下去。 芷鳶側眼看著蘇佑，他的臉上並無什麽表情，依舊是冷冷的，仿佛這個孩子有與沒有都是一樣的。她不禁覺得心悸，半晌，方道：“貴妃很是辛苦了，皇上去看看她罷。”蘇佑“嗯”了一聲，道：“你們都隨朕進去看看罷。” 一眾宮人已將殿內收拾妥帖，隻剩下空氣中濕濡的絲絲腥味彰顯著這個孩子來之不易。寧貴妃珠釵盡卸，秀發披散著，順著汗水細細的貼在臉上，映襯著蒼白的麵色，顯得淩亂而憔悴。她的眼窩深深的陷下去，這幾個時辰仿佛耗費了她一生的精力，一瞬間，她便從嫵媚華麗下降到塵埃深處，而這孩子，便是塵埃深處開出的最美的花。 “你受苦了。”蘇佑在她耳邊低吟道，隻見她微微一笑，便是對他溫柔的報答。他坐在床沿上，拉著她的手，而她隻是硬撐著，眼睛卻忍不住微微閉著，她是真的太累了。“睡一會罷，朕總陪著你的。”蘇佑溫言道，他是極少這樣溫和的和她說話的，一時間，讓她也分辨不清他是真情還是假意。 “皇上看看小皇子罷。”乳娘抱著孩子走到他身邊，諂媚的笑著，道：“小皇子長得真是好看呢，白白胖胖的，貴妃娘娘很是費了番氣力。”蘇佑有些笨拙的接過孩子，嘴角溢出一抹笑意，道：“是個好孩子，眉眼很像你，隻是身子太小了。” 寧貴妃掙紮著起身，她身子虛弱，隻略微動動，身上便冒出一股冷汗，抑製不住。恬兒忙扶她靠在金絲軟墊上，急道：“娘娘身子弱，若是想看小皇子，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寧貴妃搖搖頭，喘著氣笑道：“你這丫頭……又怎能懂得當娘的心思呢。” 她的目光柔軟，全然不似平日裏驕縱的樣子，她輕輕揉著孩子的小手，道：“臣妾請求皇上，為這孩子取個名字罷。”蘇佑望著孩子，思忖著，道：“他目如星辰，便喚作‘扶辰’罷，隻盼著他不辜負此夜，亦不辜負愛妃一番辛苦。” 寧貴妃淺淺一笑，低聲喚道：“扶辰，蘇扶辰，真真是個好名字。”她略略掀開扶辰的繈褓，親吻他的手，突然，她猛地道：“乳娘！你看看，這是什麽？”乳娘嚇了一跳，隻輕輕一望，忙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奴婢不知，娘娘，小皇子交給奴婢時便是如此了。” 蘇佑掀開繈褓，隻見扶辰的小胳膊上有數個青斑，又掀開另一邊，依舊有幾個青斑，他冷冷道：“你們是活膩了麽？如今這種欺上瞞下的事也做到皇子身上去了！”侍候寧貴妃生產的一眾人等忙戰戰兢兢的跪了下來，齊聲道：“皇上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