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七十六、早產

  寧貴妃在內室精疲力竭的喊著，聲音嘶啞而壓抑，帶著難以忍受的痛楚和陣陣血腥之氣，緊張與壓迫感縈繞著每個人的神經，它們糾結在一起，使人無從逃避。連一貫堅韌的淑妃都不覺蹙眉，不時朝內室望著，然而她看到的，隻是屏風上繡著的金鳳。 蘇佑坐在椅子上，歎氣道：“不是離日子還有一月有餘麽？”芷鳶見眾人隻是靜靜低著頭，隻得柔聲道:“許是太醫算的也並不十分準，隻求寧貴妃與孩子都平平安安的便好。”恬兒猛地哭著跪倒在蘇佑麵前，道：“奴婢請皇上為我家娘娘做主！” 淑妃冷冷道：“你不在裏麵侍候貴妃姐姐，倒在這裏喊冤，貴妃姐姐平日裏真是白疼你了。”她輕蔑的看了恬兒一眼，又自顧自用小指尖撥了撥杯中的茶葉，吃了口茶。恬兒擦了擦淚，道：“淑妃娘娘有所不知，我家娘娘性子寬厚，可若奴婢不說，她豈不是白白受了這些苦楚？” 淑妃並未抬眼，隻是冷冷“哼”了一聲。蘇佑不耐煩道：“你有什麽話？不必這樣拐彎抹角的。”恬兒點點頭，吸了吸鼻子，道：“奴婢不敢胡說，隻是娘娘這些日子養胎都很是安穩，照拂娘娘的薛太醫更是醫術高超，他斷定的日子決計不會錯，世上誰人不是十月懷胎呢？如今娘娘才懷了八個月便……奴婢聽說，懷胎八月時是最凶險的時候，定是有人要加害娘娘……” 她說的堅決，似有幾分可信之處，蘇佑隻是淡淡道：“依著你說，是誰要害寧貴妃？”恬兒搖頭道：“奴婢不知，還請皇上明察。”蘇佑示意懷恩，懷恩點點頭，道：“傳薛太醫。”半晌，薛太醫從內室中走了出來，忙行了禮，道：“皇上萬安，皇後娘娘萬安。” “起來回話。”蘇佑道，他聽得寧貴妃的聲音漸漸弱下來，不覺揪心，道：“寧貴妃可好些？”薛太醫道：“娘娘隻是累了，有眾位太醫和穩婆在，皇上可放心。”“寧貴妃平時是否胎像穩固？為何會突然早產？” 薛太醫遲疑了片刻，思忖道：“娘娘安胎安得極好，按理說不會早產……至於早產的原因，微臣亦不敢斷定，如外力衝撞、吃了滑胎之物，抑或是受了刺激、憂思過度都可能造成早產。”百裏敏低低的啜泣著，聽得此處，不覺恨恨的看著芷鳶，道：“姐姐定是思念父親……皇後娘娘，你害的我們百裏一族好苦！” 蘇仕忙捂了她的嘴，低聲斥責道：“皇兄麵前也是你撒潑的地方麽？”他忙起身行禮，道：“皇兄，阿敏她……”“無妨。”芷鳶尷尬的笑笑，道：“的確是本宮對不住百裏將軍，對不住寧貴妃……”她走到他身邊，深深的望著他，他的眼眸裏，雖含著怒氣，然而那份怒氣，又何嚐不是對於他的妻子的深深的關切？他是太想保護他的妻子了。 芷鳶看向百裏敏，道：“敏妃，對不起。”百裏敏怔了怔，將蘇仕的手拉下來，攥在手中，又背過身去，低低抽泣著。恬兒忙道：“敏小姐，娘娘自懷孕之後，便一心一意想著照顧這個孩子，即便思念將軍，也決計未到憂思過度的地步哪。” 蘇仕憐惜的望著芷鳶，低聲道：“皇後娘娘萬勿自責，阿敏不懂事。”芷鳶點點頭，道：“本宮明白。”她微微一笑，笑容蒼白，她多麽想自己的夫君也能如此拚盡一切的護著自己，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審視著自己——為了他的另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