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七十三、不相識

  左丘點點頭，正欲說話，卻聽得華黎聲音清冷，“左大人似乎對華黎的姓名、身世格外感興趣些，華黎記得初次見麵之時，大人便問了許多。”她刻意保持著距離，連聲音都變得陌生，卻並不令人生厭，隻是仿若流水，那樣淺淺逝去，不留下一絲印記，然而那份柔軟，卻又無人舍得忘記。上善若水，或許便在此處找到了意義。 左丘悵然一笑，眼中劃過一絲落寞，道：“姑娘絕頂聰慧，左某自不敢欺瞞半分。左某問姑娘這麽多，不過是想找一個人罷了。左某聽說，她於多年前被尊師清雲老人所救，私心想著，或許能從姑娘口中得知一二。” 言至此處，他緊緊盯著她的眼睛，那樣懷著熱烈希望又自知希望微茫的表情，就這樣盡顯在他的眼中，同時，也映在她的眼中。她微微動容，道：“大人至情至性，華黎也盼望能幫得大人幾分，隻是凡事都有機緣，機緣亦有緣起緣滅，半分都強求不得，很多事，錯過了便是錯過了，還請大人寬心。” “左某明白。”他歎了口氣，然而目光依舊灼熱，“隻盼著有生之年能再見她一麵，隻要左某知道，她還活著，便是了。再不敢強求她留在左某身邊……”他的胸膛劇烈的跳動著，強烈的祈求著，慕顏，便是眼前的華黎。 然而她隻是微微咬著唇，不肯吐露一言一語，麵紗更使得她的神情變得不可捉摸。半晌，她淡淡道：“家師救過很多人，華黎印象之中，仿佛並沒有這樣一個特別的人。”見她作勢離開，左丘猛地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又緩緩放下，道：“左某失禮了，還請姑娘見諒。” 華黎猶疑著看了看他，終是不忍斥責，便將手縮回來，道了聲“無妨”。隻是手腕上依稀留在他手上的溫度和力道，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便退了幾步，道：“華黎已出來許久，還須照顧昭儀娘娘的身子，先行告退了。” 左丘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便溫言道：“姑娘請慢走。”她點點頭，緩緩回身，隻空餘他一人留在此處，他多麽想看看，麵紗之下，是否是他熟悉的麵容。 寧貴妃和恬兒隱在紅色的宮牆之後，冷眼看著這一切，寧貴妃見華黎離開，便小聲道：“這便是趙昭儀千辛萬苦請來的仙姑？”她著了一件襲粉色的薄衫，腰間配著淡粉色的白玉流蘇帶，月白色的襦裙上微微突起——已是六個月的身孕了。她的額上精心貼了紅色的花鈿，是此時常見的花卉描了金線，並拌了阿膠所製，極是華貴美麗。 恬兒點點頭，道：“是，據說是清雲老人的徒弟，請她來很是費了一番周折的。如今浣花宮中的宮人大抵以此為談資，各個得意的不得了，仿佛他們娘娘懷有龍子是指日可待之事。依著奴婢說，當日將軍在時，憑著百裏一族在齊國的地位，豈不比她一個趙國假封的公主強上百倍？又有什麽人請不來的？” 恬兒自顧自說著，寧貴妃卻未有一句聽得用心，隻是別有用心道：“這個仙姑厲害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