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七十二、佳人（四）

  華黎淺淺道：“娘娘仁善，必有福報。”宜政莞爾一笑，道：“在這宮中，誰敢貪求什麽福報呢？但願如華黎所言罷了。”華黎見淇奧攙著宜政的手款款離開，她卻隻是站在原地，不知道為什麽，她很想念宮外自在的生活，那種自由，即便錦衣玉食，也比不上它半分。 宜政回過身來，道：“不回宮麽？”華黎屈膝行了禮，道：“華黎想四處走走。”宜政猶疑了片刻，又轉而笑道：“且去罷，隻是當心身子，現下日頭正大。” 華黎沿著青石小路緩緩走著，日光照射在石子上，石子略微的棱角爭相折射出寶石般的光彩，耀眼的光芒使她的眼睛略略有些幹澀，她揉了揉眼睛，猛地覺得身前一暗，忙掙紮著睜開眼睛，幾乎是瞬間，她後退了一步，行禮道：“左大人。” 左丘微微一笑，道：“姑娘好記性。”華黎淡淡道：“不敢當，大人容止出眾，自是使人難忘的。”她雖不屑世俗之事，應承的話卻說得極好，滴水不漏，隻是神色清淡俊逸，自在出塵，無半分諂媚之色。 左丘笑道：“左某多謝姑娘讚賞。姑娘怎麽一個人在此處？”華黎抬頭看了他一眼，平靜的眼眸微微激起一絲波瀾，她終究還是躲不過麽？如那些女子一樣，躲不過他的一句淺淡問候，躲不過他的一抹笑意，然後，如那些女子一樣，為著那一句問候，一抹淺笑，一誤終身麽？ 她冷冷道：“左大人慣常喜歡與陌生女子搭話麽？”左丘被她的話問得一怔，又轉而從心底喜歡她的率真，微笑道：“左某隻與喜歡的女子搭話。”華黎冷冷一笑，道：“華黎容貌醜陋，大人尚且喜歡，可見臨淄城中的女子大人都是喜歡的了。” 華黎的麵紗隨著風微微吹起，讓人看不清麵紗之下她的神情，然而左丘想，如果是華黎便是慕顏，那麽，她如今似怒而嗔的樣子，他必是喜歡的了。 “左某的確喜歡臨淄城中的大部分女子，卻並非是因著她們的相貌，更無半分褻瀆的意思。她們或是溫柔，或是聰慧，隻要心思純淨，便是隻得左某尊重與喜歡的。姑娘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左丘溫和道，如同一位溫厚的兄長，那樣寵溺的望著她，與當年他看慕顏的目光全然不同，那時的他，是那樣急著報仇，急著建功立業，急著離開她。 華黎聽了，蹙著的眉也微微舒展，道：“華黎聽聞大人如古時柳永一般，得眾紅裙爭相親近，如今看來，倒是青樓女子更聰慧些，看得透這世間是非。”左丘笑著搖搖頭，道：“姑娘如此說來，倒是左某的知音了。左某聽姑娘自稱，似是芳名為華黎，真是好名字。” 華黎略略頷首，道：“未有什麽好的，不過是閑閑取來，一個代號罷了。”“敢問姑娘此名可是父母所取？”華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師父所取。華黎自小便是孤兒，父母所取的名字早已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