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六十八、仙姑

  木華黎初到齊宮之時，已是三個月後的事了。她站在齊宮外，已有轎子候了許久了，行李自有宮人們一箱一箱的抬進去——她並未帶多少東西，反而是趙安翎帶了許多金銀細軟給女兒。淇奧支使著宮人們將行李從馬車上卸下來，拿了紅綢帶紮好，又取了極粗的擔子挑著，方笑嘻嘻的來請華黎，她微微行了禮，道：“仙姑遠道而來，必是累極了。奴婢淇奧，昭儀娘娘特命奴婢來此候著仙姑的，還請仙姑上轎。” 華黎束了隨雲髻，秀發長長的披散下來，眼睛之下蒙著白色的紗巾，讓人看不清楚她的麵容，然而她的眼睛雖不甚美麗，卻是世間難得的靈動美妙，使人見之難忘。她點點頭，忽然看得許多大臣魚貫從宮門內走出，不覺眯著眼睛細細看著，她的眼神迷離，仿佛並沒有尋找什麽特定的目標，然而目光卻堅定著不肯移開。 淇奧不敢打擾她，隻得陪著她站在原地，尷尬的賠笑著。半晌，華黎回過神來，道：“勞煩姑娘，這是下朝的時候了麽？”淇奧驚訝於她的見識，她本以為華黎不過是村野女子，隻識得些醫術罷了，忙微笑道：“正是下朝的時候了。” 正說著，左丘走了過來，洛堯遠遠的站在一邊，猶疑著看著左丘，他明白，自己是趙昭儀埋的棋子，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顯現出自己與趙昭儀的關係。淇奧忙向左丘行了禮，道：“左大人。” 左丘笑著擺擺手，道：“姑娘快快請起，臨淄城誰人不知，趙某人最受不起的便是女子的禮，更何況，是如姑娘一般美貌的女子。”他的語調帶著一絲調笑的意味，一如他以往展現出來的一樣，然而卻沒有任何一名女子覺得他言語輕薄，反而很是受用。 華黎怔了怔，轉過身來，直直的看著他。左丘仿佛並沒有注意到她，隻是接著道：“我聽說趙昭儀請來了清雲老人的徒弟，這兩天便到，真是好大的麵子。”淇奧微微掩了麵，嘻嘻笑道：“奴婢說呢，左大人怎會來與奴婢說話的，原來是為著這個。大人真是好福氣，仙姑剛剛到，便讓大人撞見了。” 淇奧介紹道：“這位便是仙姑了。”她的身子略略將華黎讓出來，華黎隻是淡淡的望著左丘，她的眼睛那樣澄澈，幾乎看不出一絲波瀾。左丘笑著道：“姑娘便是清雲老人的徒弟？”華黎點點頭，道：“正是家師。” 左丘笑道：“想來姑娘必是醫術精湛了。不知清雲老人門下有幾位弟子？姑娘可有師姐或是師妹？”華黎淡淡道：“師父有四位弟子，隻我一個女弟子。”左丘猛地怔住，直直的看著她，淇奧早已聽過他的風流才情，更聽過他百萬軍中雲淡風輕的笑談模樣，卻從未見過他如此，他幾乎是顫抖著看著華黎的，眼神之中，是從未有過的震驚與寵溺，連他的唇都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