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五十九、木華黎（二）

  她見清雲老人神色凝重的走出來，便輕輕的跟在後麵，待走出十餘丈之後，華黎立住腳，肅然道：“若師父不願沾染塵世中事，弟子願代師父去。”清雲老人並未回身，隻是閉目沉思了半晌，捋了捋胡須，歎道：“華黎……很多事，你不懂得。” 華黎淡淡一笑，道：“弟子隻知道，師父救了我，我便該為師父解憂的。”清雲老人回過身來，與她一同緩緩走著，用特有的慈父一般的聲音講著一個悠長的故事，“為師年少之時，也做過年輕人的美夢，想著步入朝堂之上，助君王一統亂世。”他看著華黎的表情，微微笑著，道：“你似乎並不意外。” 華黎微微一笑，道：“或許隻是因為弟子見慣了這樣的事，師父天縱奇才，有這樣的想法，也不足為奇。隻是，師父能修成如今心境，倒是難得。”清雲老人想起了她的身世，亦明白她為何出此感慨，便接著道：“我在趙國為官之時，因著心中常有些傲氣，不免得罪了許多人，虧得這位趙居士的父親，才得以全身而退。不過，至此倒淡了為官的念頭，隻想著清淨避世，閑閑看這花開花落便罷了。” 清雲老人將雙手背在身後，舉目遠眺，仿佛往事一件件在他眼前過了，又一件件如雲霧般淡淡散去了，“華黎啊，趙居士所求的，為師不得不幫，可是……宮廷肮髒不堪，其中齷蹉，又豈是旁人所知的。” “弟子跟著師父這些年，雖隻學到了皮毛，大約也有些用處。趙居士之女所求的不過是平安得子，並非傷天害理之事，亦不違背人倫綱常，弟子倒覺得幫她一把，也未嚐不可。師父的弟子之中，唯有我一人是女子，入宮也可少去許多麻煩。”華黎低眉娓娓道來，話語輕柔，卻也帶了幾分堅定。 而她，亦是這樣的女子，外表輕柔如水，心中，自有一份思量。 清雲老人望著她，緩緩點點頭，道：“你心思單純，為師很放心，隻是須記著，不可存害人之心，亦不可用醫術傷他人性命。兩年，若兩年之內仍無所成，回來便是，為師自有法子應付。” 華黎莞爾一笑，道：“弟子遵命。”她看著清雲老人眉頭舒展，不覺會心一笑，轉而又道：“還請師父給弟子一個麵具……”清雲老人不解的望著她，道：“哦？這麽多年，對於容貌之事，仍是放不下麽？” 華黎搖搖頭，道：“師父教導，弟子早已不再在乎這副皮囊的美醜。隻是，此去難免會見到他，再見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倒不如不見。”她說著，平靜的心依然微微蕩起一絲波瀾，已過了最愛他的年紀，又何必再見？ 清雲老人心疼的看著她，道：“好。兩年，兩年之後，若你依然如現在般心如止水，便回來，若不願回來，便隨心而去罷。”華黎看著他深邃的眼睛，沉沉的點了點頭，道：“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既已過去，便成定局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