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四十二、淇奧（二）

  宜政並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對於淇奧，她也不過有著最簡單的忍耐，淇奧是從小便跟著她的丫鬟，禮數周全，也能識文斷字，端莊賢淑不遜於大家小姐，也是她在齊宮之中最信任的人。“奴婢有個東西想請小姐一觀。”淇奧款款走到她身邊，將懷中的一本書遞給她，便淺笑著站到一邊。 “唔？這是什麽？”宜政如凝脂般白嫩的指尖觸到粗糙的紙頁，略微的不適使她皺起眉頭，她強壓著心頭的怒氣，默默讀著。“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她讀著，抬頭看了淇奧一眼，便又低下頭去。 淇奧微微一笑，心中已然明了，她從小隨著小姐讀書，對於文墨之事雖不算十分通明，卻也深知其深意，一本書有用與否，一個人有才與否，她都自信能夠一眼識出。“倒有些文采，見解也是難得的了。”宜政歎道，她將書輕拋到桌子上，斂了斂衣裙，看著淇奧道：“這是從哪來的？” 淇奧巧笑著幫她續了盞熱茶，道：“奴婢今日偶然路過左大人府前，見一個書生失魂落魄的出來，便駐足看了看。他手中拿著的便是這個。”淇奧指了指這本書，接著道：“那個書生眉目清朗俊秀，奴婢瞧著他，倒不像個糊塗人。見他要撕這書，心覺可惜，便央了過來。奴婢不懂得這些，隻得冒失取來給小姐看了。” 淇奧素知宜政雖聰慧無雙，卻也好強善妒，所以在她麵前總是裝的木訥些，以求平安。宜政點點頭，啜了口茶，道：“他遇到本宮，也算命中該不埋沒。你可知道他的住所？若是能為本宮所用，便是再好不過的了。” “奴婢問過他了，說是應考的士子，在悅來客棧落腳。讀書人求的不過是個功名，小姐許的了他，自然不愁他不為小姐所用。”淇奧應道。宜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沉吟道：“他若是肯盡心，功名利祿又算的了什麽。” “奴婢明日便出宮去尋他，探聽他的意思。”淇奧淺笑著道。宜政意在後位，她知道，僅憑自己一人之力去謀劃，很可能出現疏漏，甚至是致命的錯誤。而她需要的，就是一個足夠聰明，足夠忠誠的人，而那個人，最好出身貧寒，可以為她的意念所左右。現在，她便看到了這個人。“他叫什麽名字？”宜政問道。“洛堯。”淇奧答道。 長安輕輕扣了扣書房的門，柔聲道：“主人，夜深了，且添些熱粥吃罷，您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門“砰”的一聲被拉開，橘色的光直露露的照在她身上，沒有了紙窗的隔離，長安倒覺得有些突兀。 她頓了頓，望著眼前那身量頎長的男子，微微一笑。左丘衣袖寬大，在月色下，顯得格外瀟灑，宛如謫仙。他望著長安清秀的麵龐，淡淡一笑，道：“好。外麵露重，且進來罷。你說著，我倒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