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三十二、百裏敏（三）

  原來，自己竟也是那樣計較。芷鳶歎了口氣，自己是真的愛蘇佑麽？她不知道，隻是覺得自己久久平靜的心在想到他的時候，居然也有一抹溫熱，猶疑的溫熱。也許這一切的不幸，都怨不得蘇佑，更怨不得阿凝，唯一該怪罪的，不過是自己罷了。 “娘娘可覺得暖和些？”寧貴妃笑笑，道：“娘娘倒比臣妾更傷心幾分呢。”芷鳶尷尬的一笑，抬起頭來，不知為什麽，她猛然覺得寧貴妃的眼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感激，那樣善意的眼光，自她進宮以來，從未見過。 “瞧本宮，真是的，來安慰貴妃的，自己倒難過起來了。”芷鳶說著，方覺得手中的暖爐燙的厲害，她挪了挪手指，依舊緊緊握著它，滾燙的觸感與迷蒙的檀香味道交雜著，讓她突然覺得，這便是冬日裏了。 “娘娘體恤，臣妾感激還來不及呢。”寧貴妃歎了口氣，半是敷衍，半是真情，道：“父親去了，臣妾心裏一直覺得空落落的，如今娘娘與諸位姐妹來了，陪著臣妾說說話，臣妾倒覺得舒服些。” 芷鳶微微一笑，道：“貴妃覺得舒服些便好。將軍一去，齊國便失去了肱骨之臣，皇上心裏一定也不好過，等皇上回來，少不得要與貴妃互相安慰的。”話語從她口中緩緩而出，令她自己也吃了一驚，這樣不帶感情的話語，在以前她是決計說不出的，原來，時光真的能改變一切麽？原來，有一天自己真的會變得淡漠而端莊，變成，那個自己最討厭的自己。 “哼。”淑妃冷冷一笑，幽幽道：“皇後娘娘原是不知，白白給了貴妃姐姐希望，隻怕皇上回來，身側又添了新人，便是需要繞指柔情，也向旁人去取了。”她說著，隨手將手中握著的幾顆棗子丟到炭火裏去，聽著“嗶嗶”的響聲邪魅的一笑。 空氣中瞬間彌漫了一股甜膩的香味，與檀香混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芷鳶怔了怔，轉而微笑道：“即便有了新人，也不過是添了新的姐妹罷了。”淑妃蹙了蹙眉，拉了拉披著的流黃色披風，道：“娘娘就是娘娘，果然是臣妾這等女子不可比的。不過說到底，這一切還不是拜娘娘所賜？嗬。”她的麵容猛地冷下來，道：“臣妾身子不適，告退了。”說著不等芷鳶回答，便大步走了出去。 “娘娘別吃心，淑妃妹妹一貫如此的，話裏話外，總讓人聽不懂。”寧貴妃賠笑道。“有什麽聽不懂的，阿姐盡可來問阿敏。”話音未落，一名衣著華貴的女子便映入了芷鳶眼簾，她容貌絕麗，麵如白玉，臉若朝華，與寧貴妃很有幾分相似，隻是臉龐比寧貴妃略略圓潤些，身量也比寧貴妃嬌小些，臉上有著幾分連寧貴妃也不曾有的傲氣，彰顯著她高貴的出身。 “阿敏，不得無禮。”蘇仕走了進來，將她拉到芷鳶麵前，道：“皇後娘娘萬安，各位娘娘萬安。”她抬頭看了蘇仕一眼，極不情願的隨他一同行了禮。芷鳶打量了她一眼，微笑道：“快起來罷。” 百裏敏忙站了起來，笑嘻嘻的跳到寧貴妃身邊，甜甜道：“阿姐。”寧貴妃笑著拉住她的手，寵溺的看著她，道：“這麽大了，還是沒規矩。”寧貴妃說著轉過頭來，看著芷鳶，笑道：“還請娘娘恕罪，臣妾這個妹妹自小被父親母親嬌慣壞了。” 芷鳶笑著搖搖頭，道：“怎會？本宮倒覺得敏妃這樣很好。”當年，自己或許也是如此罷？她多麽希望，自己一生都能這樣肆意，隻是……她歎了口氣，道：“本宮真羨慕她。”蘇仕深深的看了芷鳶一眼，蹙了蹙眉。不知為什麽，看她這樣，他竟覺得胸口有些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