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二十九、將星隕落（二）

  楚宋之戰結束在這一年的冬季，苦寒的冬季。芷鳶搓了搓自己凍得通紅的手指，將它們貼在唇邊，哈了口氣。略帶著溫熱的白氣吐在手指之上，隻一瞬，便濕漉漉的黏在手指上，愈發冰冷的吸著周圍的寒氣。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芷鳶抬頭看了蘇仕一眼，淡淡一笑，“宋國，總算是保住了。”“這仗前前後後幾乎拖了一年，楚國此次的確是誌在必得，如今能得到這樣的結局，實屬不易。”蘇仕笑笑，將手中的折扇插在腰係，瀟灑風流。他本就是一身白衣，映襯著漫天雪色，不覺讓人心旌搖曳。 芷鳶看了他一眼，笑道：“想不到你也是會好好說話的，以前總是沒個正經，登徒子似的，如今正經起來，確然是翩翩佳公子了。若不是……不過你也真是奇怪，這樣冷的天，還拿著扇子不放。”她噤了聲，嘻嘻的笑著。 蘇仕俯下身子，臉幾乎貼在她麵頰上，道：“若不是什麽？至於這扇子麽，”他看了看腰間的折扇，道：“我聽說女子慣愛持著扇子的男子，總有不同的風度。”芷鳶轉過頭去不看他，道：“才誇你兩句，又沒個正經。” “若不是什麽？”蘇仕走到她身邊，依舊湊在她臉旁。“若不是我心死了，興許也會被你迷住。”芷鳶抬起頭來，怔怔的看著他的眼睛。而他，也同樣怔怔的看著她。半晌，他笑著用扇柄在她眼前晃了晃，道：“還好，還好，要不然皇兄非殺了我不可。一個季氏，夠我受的了。” 芷鳶回過神來，不知為什麽，她覺得他很像蘇佑，他們的眼睛，幾乎一模一樣。一個詭異的想法襲上她的心頭——會不會，飛妍是太愛蘇佑才錯愛了他？她想著，猛地搖了搖頭，深深歎了口氣，怎會呢？蘇佑深愛飛妍，她是絕不會寂寞至此的，更何況，她那樣聰明，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斷然不會愛錯。 蘇仕見她不說話，便輕輕用扇柄敲了敲她的肩，道：“怎麽？生氣了？”芷鳶搖搖頭，勉強一笑，道：“上次的事，還好沒有連累你。”蘇仕見她話說的生疏，不覺有些愴然，沉默了半晌，方道：“我不怕拖累，尤其是你的拖累。” 正說著，阿若匆匆走到芷鳶身邊，低聲道：“公主，出事了。”說罷，她瞥了蘇仕一眼，噤了聲。芷鳶抬起頭來，道：“和郡王並不是外人，且說罷。”阿若略點點頭，道：“是。剛傳來的消息，說是皇上傳了聖旨回來，虎賁將軍病逝了，舉國皆哀。” 芷鳶看了她一眼，道：“什麽時候的事？”阿若道：“據說虎賁將軍去宋國時本就染了重病，本是稱病不出的，不知怎麽又去了。這仗打到一半，身子便不大好了。一直拖著，前些日子終於熬不住了，便去了。” 芷鳶歎了口氣，凝眉道：“老將軍是齊國忠義之臣，亦是中流砥柱。如今去了，亦是為了救皇上，救宋國，於情於理本宮都該去吊唁一番的。不知寧貴妃如今怎樣了？可還好？”阿若沉吟道：“如何會好呢？隻是貴妃娘娘好強，在人前總是強撐著些，也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