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二十三、稱病

  寧妃盤算著蘇佑出征的日子，已是兩個月有餘了。她走到窗邊，望著園子裏的花朵，它們已隨著時節的變化悄然開放了，世間萬物都毫無例外的遵循著時間的規律，隻有人與眾不同。故人，總是令人惦念，亦總是遲遲不歸。 心麽，總是有些痛的。她對他，不能說是不愛，他待她，也不能說是了無情誼。她知道，他從來就是淡然如玉的男子，對誰都沒有半分熱絡。是自己想要太多，才生了這麽多怨懟，是百裏一族的榮耀，將他們兩個人逼到了死角。相互之間，隻剩下客氣。 她迫切的想從他身上得到權勢和位份，以維持百裏氏的體麵；而他呢，是否已對她父親有所忌憚，沒有一刻不想著從她父親手中得到兵權？經此一事，她不得不猶疑起來，她雖不忍，卻更明白，在必要的時候，她必須放棄他，轉而幫助自己的父親。 寧妃深深歎了口氣，這一天還是不要來到罷。雖然自己與淑妃同樣身世顯貴，所處的情形卻全然不同。淑妃是西南之地的蠻夷之族，她父親並沒有幾分過多的智慧，隻是遵守著古老的道理——仗打輸了，便心甘情願的歸順；歸順了，便忠心不二。這一點，她明白，蘇佑更明白，於他來說，淑妃的父親隻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奴隸，毫無威脅，更何況，他還兼具了為蘇佑籠絡西南之地人心的作用。 而百裏縉，卻不可避免的被掛上了“功高震主”的牌子。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而對於寧妃來說，便更是蝕骨之痛。 “娘娘。”寧妃轉過頭去，見恬兒匆匆趕來，不覺心生煩膩，便道：“何事？慢慢說來便是，如今這宮裏，還有什麽翻了天的事麽。”她倚在窗邊，撿了手邊的扇子輕搖著，臉上雖無笑意，卻無端讓人覺得嬌媚妍麗更勝春色。 恬兒溫順的點點頭，湊在她耳邊悄聲道：“奴婢聽說皇上吃了敗仗，被困在宋國的昌州，派人命老爺領兵十萬前來支援，老爺隻說身子不適，便稱病不出了。奴婢思忖著這是大事，便匆匆來告訴娘娘。” “什麽？”寧妃吃了一驚，身子一軟，將窗邊擺著的青玉瓷瓶碰到了地上，她看著滿地碎片，方略略清醒些。恬兒忙扶住她是身子，道：“娘娘千萬顧惜身子，府裏的事自有府裏各人的造化，切勿傷了身子。” 寧妃挪揄著坐到椅子上，方道：“父親做事一向穩妥，如今怎麽……此種時候稱病，豈不是將把柄受之於人麽？賭氣不得啊！若皇上怪罪下來，整個百裏氏，豈有一人能是好的？”恬兒忙端了茶水來給她吃，又撫著她的背為她順氣，道：“可不是？奴婢想著，興許老爺有他自己的打算，哪至於就糊塗至此了。” “哥哥們愚笨，阿敏又嫁了那樣一個丈夫，百裏一族那麽多人，沒一個派的上用場的。本宮心思算盡，又哪填得了這麽多虧空？若是父親再如此，本宮……”寧妃說著，這些年的委屈都溢上心頭，竟忍不住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