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十八、神仙草（四）

  扶桑歎了口氣，隨手指指旁邊的位子，道：“起來罷，雖是奴婢，卻也是個掌事的了，沒的輕賤了自己。”惜竹抬起頭來，低聲應了，小心翼翼的走到她旁邊坐定，道：“姑姑留下奴婢，可是有什麽吩咐麽？” 扶桑笑笑，拍了拍她的手，朝著寧妃道：“不愧是跟了我多年的人，我這脾性倒被她摸的透透的了。”寧妃粲然一笑，顯得唇色格外豔麗，道：“惜竹侍候姑姑多年，難得姑姑割愛予臣妾，姑姑寬厚，臣妾自不敢忘。” 惜竹尷尬的看著她們，臉上的笑容浮浮的掛在臉上，仿佛輕輕一剝，便消失不見了似的。扶桑斂了笑容，眉目之中透著一絲令人不敢違抗的孤冷氣息，她仔細打量著惜竹，忽而吐出一抹溫熱，道：“惜竹，我答應過你的，總有一天會還你自由，不再讓你侍奉懷恩那個閹人，姑姑對不住你，害了你這麽些日子，不過還好，你還年輕，還不算晚。” 她眼神慈悲，一時間讓惜竹有些錯亂，幾乎分不清真正的扶桑是否真的這樣溫婉。惜竹用力搖了搖頭，不，是扶桑親手把自己推進火坑的，自己心中所想的姑姑與眼前的姑姑根本不是同一個人，她這個狠毒的女人，最擅長的不過就是用一副美好的麵容欺騙自己，讓自己心甘情願信了她的鬼話，替她賣命罷了。 “怎麽，舍不得？”扶桑冷笑著，氣息也變得悠遠，“女人真是傻，莫不是你竟對那個閹人動了心，舍不得了？”惜竹回過神來，道：“怎會？奴婢在他身邊不過是為姑姑盡忠罷了。”扶桑鄙夷的瞥了她一眼，用指尖在她的下巴上婆娑著，像是在細細品味她所說的話，估量著她的真心。 “寧妃娘娘已物色好了替代他的人物，那個閹人也該活到頭了。”扶桑恨恨道，她聲音輕柔，說出話來卻一點不失分量。惜竹微微有些顫抖，不知為什麽，她竟覺得慌亂，她好想逃離這裏，逃離扶桑的掌控，逃離寧妃那臉上若有若無的笑，回到懷恩身邊去。 他的氣味，他的一切都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與安全。她說不清這是否是愛，抑或是別的，她隻知道，她願失去一切，也不想打破這份平靜，更不想傷害他分毫。 “拿去。”扶桑失望的看著她，將一個小素玉瓶子塞在她手裏，道：“你今兒是怎麽了？臉色這麽蒼白，人也沒生氣。”“啊？”惜竹摸了摸自己的臉，抿了抿幹涸的嘴唇，冰冷的手放在滾燙的臉上，形成強烈的反差，倒讓她清醒了些，道：“想是有些累了，姑姑恕罪。” 扶桑擺擺手，道：“累了便歇息幾日，這樣侍候主子怎麽行？”惜竹漠然笑笑，道：“多謝姑姑掛懷。這，是什麽？”她拿起瓶子仔細端詳著，突然心底湧上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是神仙草的粉末，偶爾服用，可以使人神清氣爽，沒有半點不適。隻是日子久了，嗬嗬，便如做了神仙一般，神智不清，最終精疲力竭而亡。此藥無色無味，即便被人察覺，你也可以推說此乃強身之藥，其餘的一概不知，想必即便是禦醫也尋不出你半點錯處。” 扶桑淡淡道，她微微一笑，接著道：“恰逢皇上禦駕親征，真是大好時機。等皇上回來，我會買通禦醫，說懷恩是用心太過所致，這症狀像極了耗損心力所致，誰都查不出來。到時候他一死，你便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