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十七、神仙草（三）

  寧妃說著，臉上倒有些訕訕，六宮之中，隻怕唯有淑妃還保持著這樣淺顯而深刻的愛了，愛的直白或許會招來禍事，卻也令旁人豔羨不已。不知何時起，自己便再沒有這樣的心境了，蘇佑太冷，無論自己怎樣用盡心力去暖他，他的心終歸是冷的，日子久了，連她的心都沉寂。像是抽了芯子的燭，隻能這樣暗下去，再也沒有明媚的機會。 扶桑看破了她的心思，幽幽道：“是啊，誰敢和她拚呢？這宮裏，誰認了真，誰便隻有死路一條了。”她一語雙關，寧妃不覺側目，點頭道：“姑姑看得通透，臣妾是萬萬不及了。”恬兒的笑僵在臉上，一時倒顯得不合時宜，隻得收斂了笑容，退到一邊。 恬兒是阿璟死後虎賁將軍府選派到寧妃身邊的宮女，算作阿璟枉死的補償。她樣貌平平，卻有一張巧嘴，很討人喜歡，總能輕而易舉的打聽到宮中大事小情，在寧妃身邊頗得其力，倒比惜竹更得寧妃倚重些。 扶桑擔心蘇佑安危，更恨他受芷鳶迷惑，不覺心中煩躁，便擺手道：“時辰也不早了，這笑話也聽夠了，都回去歇著罷。惜竹，你留下。”惜竹略略怔了怔，行禮道：“是。”看著陳婕妤、沈良娣及一眾宮女告退，惜竹倒有些恍恍，仿佛又回到了她未嫁前的日子，那時，她也是這樣，能夠傲然的看著她們行禮告退，隻是心境大不相同了。 自從來到寧妃身邊，寧妃雖表麵上對自己關愛有加，但待自己卻沒有半分真心，不過權當自己是個擺設，長信宮中上上下下也不過當自己是個笑話。惜竹常常一個人看著天空發呆，一看便是一天，熬著熬著，倒也不覺得苦，反而懂了很多，人也沉默了很多。 扶桑也好，寧妃也好，都不過是自己生命中的過客罷了，為了不相幹之人傷懷才是傻子。懷恩漸漸成為她生命中唯一的一抹光彩，她卻發現，這是一抹無與倫比的光彩，那樣耀眼，足夠照亮所有的陰霾。 “惜竹。”扶桑不耐煩的叫她。惜竹猛地回過神來，才發現偌大的宮中隻留下扶桑、寧妃與自己三人，她忙走到殿中間，跪下，道：“奴婢該死。”扶桑搖搖頭，歎道：“你這是怎麽了？不如以前伶俐多了。想是寧妃娘娘太慣著你了，倒養了你一身懶骨頭，沒規矩。” 寧妃賠笑道：“姑姑哪裏話？惜竹是姑姑的人，臣妾自然待她如自家姊妹，哪舍得她幹活呢？不拘些也無妨。”扶桑冷哼一聲，輕輕瞥了寧妃一眼，她知道寧妃忌憚惜竹是自己的人，待她總存了幾分戒心，亦知道惜竹受了不少委屈，便指桑罵槐似的冷笑道：“別以為自己如今也算個人物了，便不知好歹。” 惜竹連連磕頭道：“奴婢不敢。”寧妃知道扶桑話中指著自己，一時有些白了臉，隻得應和著笑笑，佯裝著若無其事的謙卑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