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十六、神仙草（二）

  芷鳶吃了一驚，強自鎮定，抬起頭來直直盯著淑妃，道：“淑妃此舉，意欲何為？”淑妃冷冷一笑，嘴角溢出幾個字：“臣妾倒要問問，皇後意欲何為？”阿若站起身來，嗬斥道：“大膽，淑妃娘娘莫不是要以下犯上罷？公主雖是好性子，也容不得娘娘這樣尊卑不分！” “嗬嗬，以下犯上如何？尊卑不分又如何？平日裏不許我放肆，我也放肆多次了，還怕這一次不成？”淑妃一把推開阿若，湊到芷鳶麵前，幾乎要貼著她的臉，她看著她，聲音中有說不出的恨意：“你平日如何與皇上置氣，我隻當是女人家小氣，又尊你是皇後，皇上偏愛你些，也是該的。可如今你竟拿皇上的龍體開玩笑，我便萬萬不能容你。” 芷鳶聽她已不自稱“臣妾”，而是“我”，便知她是豁了性命，要和自己拚個你死我活了。芷鳶歎了口氣，心裏知道淑妃之所以如此，無非是因為蘇佑出征之事，她愛他至深，必不忍他去冒險，遷怒自己，也是理所當然。便道：“是我求皇上解宋國之圍，你怪我、怨我，我無話可說。” 淑妃見她避過頭去，閉著眼睛靜默的等待著她的裁決，心中一股無名之火油然而生。她進宮多年，見慣了各色美人，誠然，芷鳶長得頗有幾分姿色，卻也絕非傾城之色。她實在想不通，蘇佑為何會喜歡這樣的女子。 論知書達理，她不及陳婕妤；論嫵媚溫軟，她不及寧妃；論善解人意，她不及飛妍；論瀟灑肆意，她不及自己；論小鳥依人，她不及沈良娣；論美貌絕倫，她不及慎美人。或許，隻是因為她一直堅持做著自己，或許，也隻是因為她並不愛蘇佑。 淑妃不覺悲從中來，她狠狠的掐住芷鳶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道：“我不怪你讓皇上救宋國，隻怪你心裏沒有他，隻有該死的宋國。你知不知道，他為了你一夜未眠，連夜傳了將領點兵，今日一早便將國事委予丞相禦駕親征？而你呢？竟不肯去送送他，隻會優哉遊哉的坐在這裏安享太平。你不配，根本不配！” 她猛地用力，芷鳶吃痛，強忍著不叫出聲來，她隻覺得腦袋裏一片空白，嗡嗡作響。淑妃一甩手，放開她，用力把她推倒在一邊，怒道：“我饒了你的命，你隻去細想，你是否對得起他。若是皇上平安歸來便罷了，若是他出了什麽事，我定要你陪葬！我隻恨自己是個女子，不能陪他出征，白白在這裏和你慪氣！”淑妃隨手用鞭子卷了一方琉璃花樽摔在地上，大步走了出去。 長信宮中，燈火通明。 恬兒笑著將今日淑妃大鬧長安宮之事講給寧妃、扶桑及一眾人聽，她的眼睛幾乎彎成了一道縫，揉著自己的肚子，道：“真是笑死奴婢了，這事已在宮裏傳遍了，淑妃那個武夫，今日可是威風了，想來她與皇後的梁子也算是結下了，再也解不開了。” 寧妃看著自己新染了蔻丹的紅指甲，有些出神似的，笑道：“可不是，皇後這次真是丟了大人，連小小的妃子也欺到她頭上了，她呢，倒連半句話都不敢說。不過話說回來，淑妃那個不要命的，誰敢和她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