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六、賭局（二）

  蘇仕將折扇“唰”的一聲打開，在身前緩緩扇著，雖是早春，不知為何他這樣的姿態卻也算不得突兀，隻淡淡的流露出恰自天成的瀟灑。“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母親。”他溫柔的笑笑，如同陽光下的男孩，隻是眼睛太俏皮了些，“父皇在時便常稱母親‘女中諸葛’，果然是不錯的。” 莊太妃會心一笑，伸手用絹子輕輕戳了戳他的額頭，道：“你不必卯了力氣恭維哀家，說到底，不過是知子莫若母罷了。” “兒子和季氏通奸，不過是幫著皇兄做一場戲，一來是季氏心腸狠毒，在後宮興風作浪，殘害龍種，二來季氏一族在朝中勢力過甚，若不打壓，恐朝野不寧。”蘇仕搖搖頭，道：“隻可惜兒子無意於她，每次見她，隱隱覺得有些對她不住，又無法發自真心的對她好……實在是苦得緊，隻得避著了。” 莊太妃雖早已猜到實情，卻仍忍不住有些愴然，隻得撚起佛珠，連連念了幾句“阿彌陀佛”，方抬起頭來，道：“罷了，凡人各有自己的命數。事到如今，怨不得你，也怨不得她。”莊太妃一向不喜宮廷之事，雖在宮中，卻如同隱居一般，幾乎從不踏出重華宮一步。如今想來，她也隻依稀記得，季氏初入宮時的低眉一笑。 宮，總是容易令人忘記的。也許百年之後，也不會有人記得自己罷。她想著，便繼續轉動了珠子，散發著金色光芒的小葉紫檀佛珠，因為她的虔誠，顯得愈發莊重。 她本想說，季氏出身高貴，麵目清寧，性子隻是略略傲些，卻也是才女佳人常有的，沒想到竟當得上“心腸狠毒”四個字。可話到嘴邊，她還是咽了下來，在這宮裏，誰能做到不忘初衷呢？莫說是她，連自己都變得體無完膚了。 蘇仕見莊太妃略略蹙了眉，一手用力捂著心口，便走到她身邊，遞了茶盞給她，道：“母親喝些茶罷，舒舒心。母親心善，說起這些事總免不了為旁人難過，兒子是再不敢說這些了。”莊太妃飲了口茶，撫了撫他的手，淺淺一笑，道：“無妨。是哀家想不穿，見慣了這樣的事，遇到了卻還是不免傷心。” “罷了，說說正事罷。”莊太妃拍了拍他，示意他坐下。蘇仕聽了，倒規規矩矩的坐了下來，隻是臉上帶著一絲玩味不清的笑，道：“母親累了，便不必為兒子操心了。” 莊太妃繃了繃臉，道：“甭躲了，躲得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哀家問你，你和阿敏成親也近三年了，怎麽還沒個動靜？”蘇仕挪揄著說了些旁的話，終是躲不過莊太妃詢問，隻得道：“兒女之事，兒子怎麽做得了主？” “阿敏這個孩子萬般都好，隻是嬌慣了些，你也該事事讓著她些。這些日子，外麵一直在傳你們夫妻失和，哀家也不知真假……隻是這心裏……總是難受。你和哀家說實話，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莊太妃皺著眉，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