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繁花飾夢 九十八、蘇仕（二）

  阿若輕輕推開門，扶芷鳶進去。蘇佑並未坐在桌前，芷鳶看了看四周，隻見床榻的帷帳長長的垂了下來，不知為什麽，芷鳶隱隱覺得空氣之中凝結了一絲柔媚之氣，浮華旖旎，令人無端心醉。“皇上想是歇下了，也難怪，公主去了這麽久。”阿若笑道。 芷鳶略略頷首，表示讚同，道：“他累了，便讓他安睡罷。我陪著他。”阿若點點頭，道：“奴婢陪公主坐下，便去拿些熱水來溫菜。”芷鳶唇上的胭脂已有些幹了，不似新妝時妍麗，如同大雨初霽後的薔薇，紅的美麗而耀眼。她微微啟唇，拿了帕子輕輕擦了擦嘴角，低頭走了進去。 “公……公主……那是……”阿若猛地驚叫起來，芷鳶抬起頭來，順著阿若的視線，才發現帷幕之後隱隱有女子的身影，而蘇佑正在她枕邊，睡得酣甜。她的發絲如瀑般瀉在他胸口，而他也正緊緊摟著她，宛如珍寶般護她在心上。 芷鳶沒有勇氣去扯開那層帷幕，隻順著明亮的月光看著他們相互依偎的身影，燭火已是很暗了，想來許久沒有再添——他們這樣，已是許久了。芷鳶緊緊的咬著嘴唇，喃喃道：“我真傻……”傻什麽呢？竟信了，他會等她，安安靜靜的等著，似是要一夜相守到白頭。 芷鳶一把甩開阿若的手，跑了出去。阿若幾乎愣住了，這是她第一次不知道如何安慰芷鳶。她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芷鳶的手在一瞬間變得冰冷，幾乎失去了溫度。她順勢去抓芷鳶的裙裾，卻直直的撲倒在地上。阿若哭了起來，哭的無助，卻隻能捂住嘴，盡量不發出聲音，身為宮女，她沒有資格質疑蘇佑，而若是擾了他的夢，便更是罪責。 聲響驚醒了蘇佑枕邊的女子，她猛地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直直的坐起身來，隻用雲被捂著酥胸，想要開口，卻不知能說些什麽。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滑落，誰都不懂她的痛苦，因為那痛苦本就無法言說。 芷鳶拚命的跑著，好像跑起來心就不會痛似的。為什麽，為什麽她這樣苦？癡心錯付，難道一次還不夠麽？她真是傻，愛了允之，又愛了蘇佑。他們明明是全然不同的兩個人，在對她的選擇上卻又出奇的一致。他們都給了她愛的希望，又在她彌足深陷時匆匆離開，告訴她，她愛錯了人。 “砰！”芷鳶結結實實的撞在一個人身上，幾乎撞了個滿懷。芷鳶一下子倒在地上，六棱石子鋪成的地磚硬而尖，刺在她身上，鑽心的疼痛倒讓她清醒了些。“好痛……”芷鳶耳邊響起男子長長的哀嚎聲。她略略側過臉去看了他一眼，見他如自己一樣倒在地上，隻是姿勢比自己好看許多，倒像是醉臥沙場似的，有幾分瀟灑，趁著月色，便更有滋味。 隻是他的聲音略大了些，像是卯足了勁惹人注意似的。芷鳶沒有理他，便又聽得他叫道：“哎呦……我說，你個姑娘家力氣也太大了……”芷鳶覺得自己真是倒黴，連撞人都撞到這樣矯情的人，就像她的愛情一樣，從來都遇不到對的人。 她越想越難過，便伏在地上低低的哭起來。那個男子側眼看了看芷鳶，見她竟哭了起來，不覺好奇，也不裝痛了，暗暗的湊在她旁邊，道：“怎麽哭了？不玩了便是了，哭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