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繁花飾夢 九十一、迷情藥（三）

  月亮圓了又缺，轉眼便是十七了。長安宮中一如尋常，並未因為芷鳶的生辰而有多餘的珠玉添置，各宮的嬪妃也樂得裝作不知，沒有一個嬪妃差人送禮來。芷鳶望著宮門前的大片大片的鳶尾花海，嘴角不禁浮上一絲笑意。她不是不知道，這樣明顯的昭示比操辦一場盛大的生辰更加容易惹怒人心，可是來自夫君的濃重愛意依然一波一波的湧上她的心。 她將手中的暖爐遞給阿若，自己俯下身來取了一支，細細聞著，順手別在耳邊，回眸道：“阿若，你看，好不好看？”阿若笑著扶她起身，道：“美極了。”阿若說著將暖爐塞在芷鳶手裏，小聲道：“公主暖著些，仔細受了涼腹痛。” 芷鳶順從的點點頭，又笑著，道：“你待會著人采些，插在桌上的琉璃花樽裏。”阿若正要答應，遠遠看見一個女子款款走了過來，她身上隻閑閑穿了件青衫，因著身量高挑纖弱，這樣素淨的打扮反而有種遺世獨立般的絕美，即便她的麵容隻稱得上清秀雅致。 “婕妤娘娘萬安。”阿若走上前去，行禮道。陳婕妤擺了擺手，道：“姑娘起來罷。”她麵容沉靜而從容，帶著一絲書香之家所特有的冷漠與疏離，聲音也隻是淡淡的，卻不知為什麽，芷鳶對她有種莫名的好感。也許是見慣了阿諛，這樣誠實的疏冷反而難得。 “皇後娘娘生辰臣妾未曾道賀，還請娘娘恕罪。”陳婕妤一邊淺淺行禮，一邊道。芷鳶站在宮門口的石階之上，有種居高臨下的錯落感。她走下石階，扶她起來，微笑著道：“無妨。這個生辰本宮本就想過的簡單些，故而沒有知會六宮。” 陳婕妤並沒有答話，隻是俯下身子，撫著近前的幾朵鳶尾花，道：“不知娘娘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雖略有些掃興，卻是至理。”芷鳶道：“婕妤但講無妨。”陳婕妤搖搖頭，道：“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娘娘如今雖是榮寵至極，卻未免在後宮之中立下了勁敵，臣妾身在其中，隻能言盡於此罷了。” 她聲音極小，卻字字都敲在芷鳶的心上，芷鳶身為皇後，有幸繞過了許多後宮之中的陰霾，然而陳婕妤因著出身與位份的限製，不得已在其中掙紮過活，她本沒有義務告訴芷鳶什麽，相反，如果此事一旦泄露，第一個牽連的便是她無疑。 芷鳶驚歎於她的勇氣與善良，不覺感動，道：“多謝。”陳婕妤站起身來，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臉上依然冰冷如霜，道：“娘娘，臣妾身體不適，告退了。”芷鳶點點頭，道：“好。”她緩緩轉身，又頓了頓，道：“娘娘，臣妾兒時聽聞一個故事，嫦娥為著長生不老便拋棄了自己的夫君，想來，若後羿提防著她些，便也不至孤苦終老了。”言罷，未等芷鳶說什麽，便款款走了。 阿若見陳婕妤離開，便走到芷鳶身邊，小聲道：“公主，她說的是實話麽？”芷鳶看著陳婕妤離開的方向，道：“無論如何這些話對我是有益無害的，且防備些罷。等過了今日便著人把這些花收起來罷，隻開在宮裏便罷了，不必如此張揚。” “是。公主，她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奴婢聽著，她倒不像是說故事的樣子。”阿若道。芷鳶搖搖頭，道：“我一時也聽不出什麽，還要細細思量些日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