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繁花飾夢 八十四、慎美人（三）

  扶桑留她們又隨便說了一會子話，便道：“今日我也乏了，你們回去罷。”她言罷，便緩緩閉了眼睛，再無任何留戀——惜竹、嫦曦在她看來都不過是工具罷了，哪有人會留戀工具呢？她已經許久沒有去長安宮了，隻有每個月的初一、十五或是有重要事情的時候才去應個卯，她精明如斯，沒有誰敢在她眼皮地下作祟。 門開了，濃稠的香氣略略疏散了些，扶桑知道，當門重新關起來的時候，這些剛剛湧進來的新鮮氣息便會很快染上熏香的濃重色彩，那是一種看不見的金色氣體，讓人暈眩之餘，不可自拔的沉淪。她悉心等著門的關閉，像是等著一場莊嚴的儀式，以至於她全身的毛孔都舒張著，即便是閉著眼睛，也仿佛能在第一時間感受到那種強烈的、人為阻隔的溫暖。 不知為什麽，許是入了秋天氣真的冷了起來，連這份溫暖她都覺得帶著些涼薄的意味。扶桑不情願的睜開眼睛，道：“不曉得關門麽？哪個丫頭的活計，嫌命長麽？”聞言，一個小宮女哭喪著臉，滿是委屈，道：“姑姑，這”她跪下身來，推搡著身邊跪著的嫦曦，道：“嫦曦姐姐，你快走罷，姑姑若是傷了風可怎麽得了？” 扶桑聞言，看見嫦曦跪在門外，一手扒著門，躊躇不定的樣子，想來是出門時想起了事情，便執拗著不肯離去了，便擺了擺手，道：“你還有什麽話說麽？”嫦曦將頭埋了下去，道：“是。”惜竹本已走了出去，聽得這話，又轉過頭來若有所思的看了嫦曦一眼，款款走了。 扶桑歎了口氣，道：“進來說罷。”小宮女聽了，如遇大赦，忙扶了嫦曦進去，小心翼翼的將門關了起來。嫦曦跪在地上，遲遲不肯開口。扶桑也不急，隻是閉著眼睛養神，仿佛這偌大的房間裏隻有她一個人小憩而已。 “姑姑。”嫦曦小聲道，她將手裏的衣腳揉的緊緊的，以掩飾自己的慌張。“唔？”扶桑依舊閉著眼睛，連聲音都帶了一絲入骨的酥軟，宛如她已經安睡。“奴婢，奴婢有事要說。”嫦曦道，她低著頭，臉上因為內心的折磨而顯得無比憔悴，阿凝，她在這宮廷中最好的朋友，她並不想害她，嫦曦略略安慰著自己，興許自己隻是為扶桑提供一些線索，而這些幫不上扶桑什麽忙，隻是為自己表個忠心罷了。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她依舊覺得有些隱隱的不安。 她抬頭看了看扶桑，又低下頭來，繼續道：“前些日子，阿凝做了些家鄉的小菜給皇後娘娘吃，娘娘覺得她手藝很好，便賜了一本食譜給她，要她學著做。奴婢趁著看了看，裏麵的菜式的確精致無比，連宮中的禦膳都少有那樣的風味，而且最奇怪的是，娘娘雖說這是宋國陪嫁之物，裏麵的菜式卻都是齊國的。”“然後呢？”扶桑並沒有什麽興趣，隻覺得這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事，“興許是宋國皇帝為了讓皇後討好皇上才搜羅了這些菜式罷了，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扶桑淡淡道。 “姑姑思慮的是，是奴婢見怪了。”嫦曦道，她淺淺一笑，舒了口氣，她並不想多做糾纏，這樣的結果，便夠了。“等等！”扶桑猛地坐了起來，是啊，她怎麽沒想到，宋國之中會做齊國菜式，且有精妙廚藝的人，大概隻有她了——茹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