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繁花飾夢 七十八、新婦（二）

  左丘府上豢養姬妾在七國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士大夫雖無明確的律法約束，卻也屬於清流，注重著自己的名聲。即便是好色之徒，也往往在表麵上作些功夫，不肯這樣明目張膽。 然而左丘卻不同，他年少有才氣，卻流連風塵，臨淄城中許多妓女都是他的紅顏知己，抑或是他的仰慕者。更有甚者，他為一些願意從良的女子贖身，豢養於府中，像是故意不把清譽當回事似的。 諸如玉奴、長安皆是如此，她們從小便長在妓院，不得已沾染了風塵女子的那一份嫵媚。如外界所知，她們是左丘的紅顏知己，然而事實上，他們的關係也就僅止於此了。 懷恩禮節性的笑笑，看著左丘將銅爐中滾滾的開水澆在茶葉上，它們宛如神祗，給了茶葉全新的生命力，讓它們盡情翻騰舒展，散發出清冽的味道。 左丘將茶盞遞給他，道：“今日早朝見公公身上佩帶了玉環，左某便知道公公要來了，因此特特備了些茶水，聊表敬意。還望公公不要嫌棄。”懷恩擺擺手，歎道：“大人言重了，老奴如今等著大人救命，怎敢嫌棄？別說是難得的好茶，便是鴆酒，也是喝得的。” 左丘聽著，淺淺一笑，閑適而灑脫，道：“公公剛才像是羨慕左某有美女在側，如今輪到了自己，怎麽反倒不肯了？”懷恩苦笑道：“老奴若是年輕三十歲，爭強好勝，又愛麵子，娶個親也算勉強像樣子，如今一把年紀，已然是要入土的人了，早沒了那份心，何必耽誤人家姑娘？惜竹雖比不上府裏的女子美貌，卻也是不錯的了” “聽著公公的話，倒像是對惜竹也有幾分心，若是如此，此門親事也算順遂。”左丘笑著，微微啟唇，抿了口茶水。懷恩看著他，無奈道：“大人莫要笑老奴了，老奴如今，是半分開玩笑的心思也沒有的了。請大人看在往昔的交情上，救老奴一命罷。”他歎息著，眉頭緊緊蹙在了一起。 左丘明白，懷恩所擔心的並非隻是晚節不保、誤人一生這麽簡單，懷恩見慣了風雨，名節抑或是他人的生命在他眼中都如過眼雲煙般，飄渺而不可及。他們隻相信，人這一生，過好自己已是不易。 “公公所擔心的可是扶桑？”左丘雲淡風輕的說道，嘴角仍若有若無的掛著一絲迷離笑意，讓人沉醉。“正是。”懷恩歎了口氣，接著道：“老奴從不肯信這件事是惜竹的心思使然，沒哪個女子願意嫁給宦官的。此事由扶桑一手促成，不知她埋了多少心思。人在深宮，難免有所疏漏，若是身邊有居心叵測之人，便如行走於懸崖峭壁之上了。更何況，老奴前些日子還訓斥過她，她的心思更是昭然若揭了。” 左丘點點頭，淺笑著道：“確然如此。說起此事，便更是左某的不是，若不是左某央了公公去說她，想來也不會有今日之事。公公放心，此事左某定會負責到底。”懷恩略略舒了口氣，強笑著道：“那件事大人不必再提，更何況即便沒有大人囑托，老奴也是要去訓斥她的。皇後娘娘良善，老奴不忍她被人所欺。” 他抬眼看著左丘，鄭重道：“說句大不敬的話，老奴看著皇上便宛如自己的孩子，一心一意盼著他好。扶桑雖癡情，卻霸道無禮，絕非良配。無論大人出自何理由要維護皇後娘娘，但凡能讓皇上與娘娘琴瑟相和，老奴都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