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繁花飾夢 七十七、新婦
惜竹與懷恩之事不久便傳遍了宮闈,芷鳶本想壓著此事,料想著如果此事倘若有一分回轉的餘地,也不至於給惜竹造成太大的困擾,然而因著扶桑刻意放出消息,此事仍是不脛而走。芷鳶這才明白,自己在齊宮之中的權威依舊有限的可憐。她不禁歎息,一國皇後做到她這個份上,的的確確是失敗。 在這件事上,大多數人都在為惜竹喟歎。她正值妙齡,樣貌也算得上清秀,又在扶桑身邊服侍,若是熬得到出宮之日,嫁個好人家是再簡單不過的事,若是留在宮裏,將來想必亦是扶桑這樣的人物。而今朝一旦嫁給懷恩,雖是表麵風光,卻是著實毀了一生,出宮必是不可能了,在宮廷中的權位也不過是依賴著懷恩,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罷了。 然而人們卻忘了,被迫“入花叢”的懷恩是怎樣的不願。蘇佑雖丟下話給他,說是看他自己的意思,然而懷恩明白,蘇佑的眼裏寫著的明明確確讓自己應允這門親事。懷恩知道,蘇佑與扶桑之間有太多的事,他對不住她,既是她提出來的,他便盡量滿足,除了愛。 夜已沉沉睡去,連星光都寂寥黯淡。“玉奴不知,為什麽主人這麽晚還要烹煮茶水?白白擾了夜色。”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蹲在地上,抬眼望了望夜色,又故作深沉的歎了口氣,見坐在案邊細細擦著琴的男子並不為所動,便無奈的繼續支著一隻小銅爐。 琴聲漸漸響起,玉奴便側耳傾聽著,她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卻無端帶著三分嫵媚,也隻有這個時候,她才能安靜下來。一曲終了,素衣男子抬起頭來,道:“點上火罷,客人要來了。”玉奴巧笑著點點頭,道:“主人總是神機妙算。”末了,她又淺淺道:“也總是好看。” 男子走到她身旁,笑著倚在她旁邊的桌子上,道:“哪有人誇男子好看的?不過既然是玉奴誇的,我便卻之不恭了。”玉奴回過身來,輕轉眼波,莞爾一笑,認真道:“玉奴未讀過書,不知道有什麽詞好形容男子。可玉奴私心想著,若然潘安再世,也不過如此。” “哦?”男子隨手舀了一勺水,舉在高處,任它細細流淌於銅爐之中,道:“潘安?玉奴是誇我有魏晉遺風了罷?”玉奴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道:“正是。”男子坐起身來,不似方才狡黠,連唇邊的笑意也清淡,道:“我自問不是。即便像了些,也是畫身不畫骨,我想要的太多。” 正說著,一名女子走了過來,笑著道:“主人,客人已到了。”她如玉奴一般,都有著姣好的麵容,和若有若無的嫵媚,那是一種聰慧女子所特有的靈動,當然,靈動的女子確然聰慧,而聰慧的女子卻未必人人都有這份靈動。 玉奴歎了口氣,噘嘴道:“安姐姐真是壞,擾了人家興致。”長安並不生氣,依舊是笑吟吟的,拉了玉奴離開。一名白發老翁走了進來,看著兩名女子離開,笑道:“左大人真是好福氣,天下的美人盡數收在你府中了。” 左丘站起身來,他的袍子本就寬大,趁著夜間清冷的風,顯得越發飄逸。他笑笑,請老翁進來,道:“公公見笑了,這些女子大多身世淒涼,左某不過是給她們一個容身之所罷了。”那老翁坐定,就著燭光,方能看清,便是易了容的懷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