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欲擒故縱

  看著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有人出去,有人進來,每個擦肩而過的人,是真的用五百次回眸換來的麽?那成為情侶要多少次,成為夫妻又要多少次,要等幾個前世呢?


  三年前,他從這裏頭也不回地奔向另一個國度,那時候心中沒有猶豫,更多的是決心。如今坐在這裏,等待廣播叫出那個國度的名字,他反而覺得是一種解脫。


  B市是他的傷心地,他想他不會再回來了。昨天他就該跟慕瀠說後會無期,但看到她這些話隻能藏在心裏。至少道別說了,不像三年前什麽都來不及說,不是嗎?


  肖磊坐在候機室的椅子上,難過地閉了閉眸子,深深呼吸,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底已無半點猶豫。


  機場廣播響起飛機票上班次的名稱,他伸手放在行李箱上,準備站起去chenk-in,卻感覺到身邊坐了一個人,本來這在機場是很正常的事,隻是這人的出現令他很是意外。


  “怎麽,見到我很意外嗎,那就不應該連聲告別都不說,瞞著我離開。”見他處於呆滯狀態,她輕笑出聲,故作生氣說。


  看到她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眼花了,現在聽到她的聲音,他才確定自己沒在做夢。立馬回過神來,有點不相信地道:“你怎麽來了?不對,你怎麽知道我今天要走?”


  “這是兩個問題,你希望我先回答哪一個?”瞥見他還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她也不好再調侃他,於是自問自答起來:“我當然是為送行而來,至於為什麽知道你今天要走,其實很簡單,我昨天聽到了你和瀠瀠說的話。”


  當時她就在不遠處,就在她糾結要不要過去的時間,剛好把他們的對話聽完。當然也包括聽到肖磊叫慕瀠不要來送他,但是她不忍心,最終還是來了。


  “既然昨天都聽到了,那應該知道,我說了分別的場麵不適合我。”對這裏,他還有牽掛,之所以要無聲無息離開,當然是為了不給自己有再次留下的理由。


  “分別的場麵不適合你,但是我想來送行。因為……或許以後就不能相見了。”她露出微笑,幽幽道。


  慕瀠沒看到他落寞的表情,可旁觀的他看得一清二楚,也明白當時他臉上的決絕。因此,她可以大膽猜測,從他決定要離開的那一刻起,就沒給自己留後路,沒想過要再回來。


  那會對慕瀠說會回來的話,不過是他的謊言。櫻落溪很清楚,受傷的人想找一個地方療傷,對於傷心之地是不會想再回來的。


  那個跌倒摔傷的地方好疼,疼的撕心入骨。偏偏這世上沒有一種止血藥,能止住不流血卻疼得令人無法接受的心髒。


  肖磊一愣,掀起薄唇露出笑容,像哥哥般摸了摸她的頭:“說什麽傻話,我還會回來的。”


  “不,你不會回來,我很確定。”她知道,這是他心中所想。現在的他就像當年的她,隻想快點逃避現實,想去一個地方呆著,什麽地方都好,總比留在觸景傷情之地好。


  “怎麽可能……”被說中心事的他,隻好用笑來掩飾,但這笑太蒼涼了,仿佛從裏到外都能感受到傷心。


  “別想騙我,我知道的,都知道。你違抗父命執意回來,難道就為了再次與她說再見?”這些話她本想讓它爛在肚子裏,最好永遠不說出來,可她真的忍不住了。


  “你怎麽知道……”雖然很訝異她知道這件事,但他希望能瀟灑地離開。“過去的就讓它隨風而去,隻要她過得幸福就好。況且,也是該死心的時候了。她已經做出選擇,我隻有尊重和默默地祝福她。”


  “可你為她……”她終究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即使當初阻止他們兩人碰麵,也是為他們好。


  現在想來,落溪都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讓慕瀠離開回憶,跳進一個更大的坑,她懷疑是不是做錯了。肖磊跟邵煊比,他們哪個才是最適合慕瀠的人?

  機場的廣播再次響起,他頓時如負釋重,跟她討論這個問題,無疑是在自己傷口上撒鹽,而且是特別狠的那種。


  “好了,我要走了。落溪,保重。”他快速站起,阻止她再說下去,因為再說下去,他有可能走不了。


  她跟著站起,張開雙臂:“臨走前,我們來個擁抱吧。”


  “好了,謝謝你來送我,再見。”他放開她的身子,笑著說。視線不由自主看向她身後的機場大門,期待會出現奇跡。


  “別看了,她不會來。你所希望她做到的事,她一向做到。”她一眼便看穿他的想法,雖不想打破他的幻想,但有些事還是斷得一清二楚的好。


  “是啊,她一向那麽乖。”他歎氣,話中有太多的無奈和不舍。收拾好心情,他拖著行李箱,帶著滿滿的遺憾,朝登機口走去。


  飛機平穩地在天空飛翔,窗外一片湛藍,人仿佛與天空融為一體,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射出,萬丈光芒在瞳孔散開,頓時被光包圍著。


  肖磊難過地看著窗外,心裏默默與B市告別。他憂傷的側臉,跟坐在飛機上臉上充滿興奮的乘客形成鮮明對比,因此一名空姐走了過來,遞給他一份報紙,借此分散他的注意力。


  看著手上折疊的報紙,他籲了一大口氣,攤開看了起來,畢竟他不想拒絕別人的好意。


  可一攤開報紙,那一頁的新聞頭條令他呆住,隨後捏著報紙的手越來越用力,整個人處於憤怒狀態。一個想法在腦海形成,他立刻招來空姐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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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邊矮桌上的手機震動不停,一隻大掌伸出被褥按掉,可沒過一會,手機再次震動,這下秦邵煊火大了。從床上坐起,半眯著眸子倚在床頭,手摸向矮桌,拿起手機湊近一看。


  屏幕上顯示了他討厭的人名,他按下拒接,把手機扔回桌上。頭傳來陣陣疼痛,他抬手揉按自己的太陽穴,都怪自己昨晚喝太多了。


  經過揉捏,頭疼症狀緩解不少。這時,他才睜開黑眸,映入眼簾是陌生的裝潢。這裏怎麽看都不是他家吧?是哪裏?大腦開始運轉,他很努力卻想不起來。


  忽然,被子動了動,可他很清楚自己沒動,那是誰動了?帶著疑惑,他偏首看向身旁,這一看他多麽希望自己眼花了。


  他身邊躺了個女人,大波浪卷發覆著白皙皮膚,透過窗簾的陽光仿佛給她全身罩上一層薄紗,微紅的雙頰帶著些許撫媚。這不是書蓉嗎……


  他抱頭強製大腦去想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可他還沒想出自己到底做了什麽,頭便傳來陣陣刺痛,阻止他往下想。


  他底自己做了什麽啊,他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疼痛令他不能思考,他握起拳頭痛苦地敲自己腦袋,但還是一點也想不起來。


  都怪他喝太多,這下好了,連做沒做都不知道。可若是沒做身邊一絲不掛躺在被窩,與他同睡一張床的書蓉是怎麽回事?


  他懊惱到極點,前幾日還信誓旦旦對慕瀠說自己跟書蓉沒什麽,這下……後悔不已的他,多麽希望時間能倒流。現在他已經不能理直氣壯地說跟書蓉沒什麽了,而且也說不清了。


  撫著疼痛的額頭,他悄悄掀被下床,在沒想好之前,他怕吵醒身邊的她。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走進浴室,他現在需要清醒。


  打開水龍頭,他伸手掬起潑向自己的臉,冰冷瞬間從臉上通向四肢,頭腦也清醒了不少,無奈卻還是怎麽也想不起自己做過的事。可就在這是,浴室的門被敲響。


  他下床後,床上的書蓉便醒了過來,準確一點來說是,她由始至終都沒有睡過。至於為什麽,她當然是生氣。越想越不服氣,但氣歸氣理智還是在的。


  她起身拿起擱在椅子上的衣服一一套上,一雙眼眸半眯似乎在盤算什麽,穿好衣服後她在梳妝台的鏡子前轉了一圈,然後甚是滿意頷首。


  “那麽,接下來……”書蓉臉上掠過一抹算計的表情,看著緊閉卻傳出流水聲的浴室,她緩緩走了過去。


  在浴室門前,她再三深呼吸,終於抬手敲門板:“你出來吧,我走了。”聲音中帶著不舍和些許哽咽。


  “……”聽到她的聲音,他立刻關掉水龍頭,雙手撐在洗手盆邊緣,不知該不該開門,該不該出去。對她自己的內疚又多了幾分,該如何補償呢?


  該麵對的終究要麵對吧,他伸手按在門把上,準備開門把話說清楚,卻聽到她說:“別出來,安靜聽我把話說完。”言語中帶著懇求。


  “昨晚的事,我們就當沒發生過,隻是彼此都喝醉了。放心吧,我不會借此威脅你。最後,我想……我們不要再見麵了,這樣對大家都好。”


  話音莆落下,耳邊便響起開門聲,他打開浴室門出來,卻隻看到她傷心離去的背影。他幽幽歎氣,怔怔立在原地,身側雙手緊握成拳。


  快步穿過走廊進入電梯的書蓉,不禁鬆了一口氣,玻璃電梯裏映照出一張麵露笑意的臉。心想:對付男人,欲擒故縱的把戲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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