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他的過去
今天是婚後三朝回門的日子,慕菲今天早早就起床,在門外翹首以盼,終於把女兒和女婿盼來了。一下車,女兒便撲進她的懷裏蹭啊蹭的,她笑得合不攏嘴。
看著她們,秦邵煊笑了笑,喚了聲:“媽。”然後吩咐司機把禮物搬進家中,接著打發他先行離開。看她們母女這樣子,恐怕要呆很長時間。
“來,我們進屋坐。”慕菲一手牽著女兒,一手領著女婿,高高興興進屋。但可能因為走太快,有些頭暈,周圍景物在緩慢旋轉,為了不讓他們發現異狀,她隻好放慢腳步。
“媽,不是叫您跟我們一起住嗎,瞧您一大早在門外等,手都冷了。”回到屋內,慕瀠和媽坐在沙發上,反手握住母親的手,湊近自己唇邊,呼出熱氣替母親溫手。
“我啊,不想妨礙你們二人世界。再說了,住了二十幾年這裏,我都習慣了,要我去住大宅讓人伺候,我還不習慣呢。”慕菲看著越來越懂事的女兒,她知道女兒會是一個好妻子。
“女兒啊。”慕菲突然反握女兒的手,示意女兒停止暖手的舉動,笑著說:“媽好久沒嚐你的手藝了,今天就為我做一頓飯吧,先讓女婿陪陪我。”
“好的,那媽您等會,很快就能吃了。”慕瀠連忙點頭,一副要大幹一番的樣子。邊走向廚房邊思考著要做什麽菜,燉什麽湯,因為媽最近臉色越來越差,不知是不是忙她的婚事累壞了。
慕菲看著女婿,越看那是越喜歡,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說:“過來坐,陪我聊聊天。”瞥了一眼廚房忙碌的小身影,她安心地笑了。
“媽有話要對我說?”他不確定地詢問,母親支開女兒,還要求與他談話,理由隻有一個,就是他們說的話隻能他們兩個人知道。
“邵煊啊,媽向你要幾個承諾行不行?”她就知道瞞不過聰明的他,不過既然他明白,那她就不用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即可,倒也省了不少事。
聽到這樣的話,他甚是感到意外,卻也能明白一個做母親的心,所以他毫不猶豫點頭:“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做。”
“邵煊,我女兒以後就拜托你了。你別看她工作很細心,平時不會照顧自己,她從小缺少父愛,所以沒什麽安全感,她很堅強,但那隻是表麵裝出來的,其實她比任何人都軟弱,隻是習慣把事情藏在心底。”
慕菲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你往後要替我好好照顧她、關心她,以前她依賴我,往後你就是她的依靠了。你要答應媽,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要對她不離不棄。”
“好,我知道了。媽放心,我會把她照顧得很好,要是您還不放心,就去跟我們一塊住,這也是她所希望的。”他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
“媽隻要你答應你能做到就可以了。”這樣她就能安心離開。聽到他的回答,心頭大石終於放下。
這一日,他們在這裏呆了一天,更多是坐在一起聊天,聽慕菲說當年,但即使這樣整座屋子都充滿了歡聲笑語。這才是一家人的感覺。
休息的時間總是過得十分快,一眨眼,婚假已經過完,明天他們都要回到工作崗位上上班。邵煊曾勸說她辭掉工作,但她很喜歡給客人調酒。
拗不過她的他隻好答應,但說好她隻能再工作三個月,多一天都不行。到時一是她自己辭職,二是他叫顧晨辭退她。本來還想為自己爭多一點時間,可看到他沒得商量的表情,她隻得閉上嘴巴。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顧晨在文件上簽名的手頓了頓,挑眉抬眸看了眼電腦右下角,這時間……會是誰呢?他放下筆起身,打算去給自己泡一杯咖啡:“進來。”
“是你啊,早。要來一杯熱茶嗎?”當顧晨看到推門進來的人,先是一愣,隨後舉了舉手中的杯子,微笑詢問。
“你……一宿沒睡?”慕瀠看著捏了捏眉心,然後繼續泡茶的他,臉上疲憊顯而易見。原本在門外下定的決心,似乎又動搖了,但她沒有退路,隻想知道真相。
“恩,還好,我加班是常有的事。改白天上班,還習慣嗎?”顧晨想起今天是她銷婚假上班的日子,以為她是刻意來報到的,便隨口問問。
“還好。”她淡淡應了聲,視線就垂下,眼神盯著地麵,好像有什麽事要說,正在思考怎麽開口。
他笑了笑,沒有催促的意思,可她的表現很明顯是有話要說:“請坐,喝茶吧。”他一手拿著給自己泡的咖啡,一手端著熱茶,直覺兩人站著實在不妥。
她微微頷首,然後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起桌上熱茶,捂暖自己發抖的冰涼掌心,稍稍緩解緊張心情,輕啜一口暖意入喉,清了清嗓音,才幽幽道:“顧總,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來是為了向你打聽一件事。”
“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客氣,有話盡管說就可以了。”一進門他就猜到她有事而來,因為她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他唯一猜不出的是她找自己所為何事罷了。
她呼了大大一口氣,放下杯子,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問:“蓉兒是誰?”她不止問了,還眯起眸子眼也不眨,打算把他的表情盡收眼底。
一向鎮定的顧晨,這下嘴角微斂,雖然弧度很小,但不至於沒察覺。端著杯子的手頓了頓,後五指開始收縮用力。可最後他還是盡量維持笑意,不想讓人發現絲毫端倪。
“誰是蓉兒?你朋友嗎?”顧晨佯裝聽不懂反問,手中的咖啡也跟著放下,心裏猜想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顧總,你認識對吧。邵煊喝醉口中不斷喚著的名字。”她不想隱瞞什麽,隻要一個結果。
“他喝醉呼喚的名字?蓉兒?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或許聽錯了。”他掌心直冒冷汗,手掌是握住又放開,放開又握住。
她挑眉,種種跡象都表明,他認識邵煊口中的蓉兒,就算不認識,也至少聽說過。一個人最自然的反應都在他身上表現出來,說不認識未免太過會掩飾:“顧晨,你說還是不說?”
“我不知道的事,你要我說什麽?”他打算隱瞞到底,況且說出來對誰也不好,他才不要。
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從沙發上站起,一副要離開的模樣,但留下一句話:“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不勉強,但我想落溪會很願意告知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她非常有禮地頷首,然後轉身,欲往門口走去。可她走了不到三步,忽然一陣風拂過臉頰,眼前門邊立刻出現了一個人,貼在門板上阻止她離開。
慕瀠雙臂環胸,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讓人猜不出她心裏在想什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龍騰酒店,隻知道最後留下一句話給顧晨,‘我希望今天的對話隻有你知我知,不會有第三者知道。’然後便離開了。
離開後她沒有銷假上班,而是渾渾噩噩走出酒店,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她沒有哭,臉上一滴淚都沒有,隻是茫然地望著前方,途中不知跟多少個人擦肩而過,不知撞過多少人。
就這樣一直走,直到走累,她才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下。周圍的一切她看不見,就連聲音都聽不見,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她不知道的是,有個人緩緩跟在他身後,從龍騰酒店出來就尾隨。他本想看她一眼就離開,但失魂落魄的她實在讓他擔心,所以就跟著。這一跟就是好幾個小時。
他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麽要跟著她,可就是不忍心扔下她不管,擔心這樣的她會出事。但這些擔心本不是他的事,他卻心甘情願去做。
盯著垂頭喪氣的她,斜倚在樹幹的他不由得呼了一大口氣,心想這樣不是辦法,正打算挪動步伐上前,腳還沒邁出,他便心生怯意。
“嗬嗬,為什麽要如此對我?到底是天意如此,還是從頭到尾我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她呢喃出聲,輕聲詢問自己,每說一個字,心就痛上一分,刀刀入心,句句劃肉。
天不知何時飄起小雨,細雨沾濕肌膚,她整個人仿佛置身冰窖之中,放在身側撐著長椅的手緊緊握緊拳頭。闔上眼眸,過去記憶一一浮現眼前,她開始分不清自己認識的他是個怎樣的人。
立在她看不見地方的人,終於看不過去,咬牙抬步上前,冒雨邊走邊脫下身上的外套:“傻女人,你這樣會感冒的,不是懷孕了嗎?”
他在長椅邊上停下,兩手撐開手中外套,放在她頭頂,阻隔雨水順著她發絲滴在身上。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他知道是雨水太冷了,大掌插進褲袋,摸到一條幹淨的手帕。
當他想拿給她的時候,他自嘲地笑了,自己現在又有什麽資格關心她呢。因此,他繼續維持著插袋的姿勢,傲然立在她身邊。
“……”抬首看到他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眼眶澀澀的,不知是因為雨水進眼,還是壓抑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