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心竅
古鎮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跑,心底有什麽東西想法發泄出來,想肆無忌憚的奔跑,想和人狠狠的打一架。
作家助手上元氣如潮水一般湧入身體。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天色大亮時古鎮看到了安陽城,正是鄉人入城時,城門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城門外貼著通告、懸賞等各類榜文。骨家逐出骨吏的榜文赫然醒目,官方的榜文沒有那麽華麗優質的紙張。
看著榜文。
不知為何古鎮心忽然靜了下來。靜靜的撕下榜文揣進懷裏跨過城門。
喧鬧的城門忽然進來一個詭異而安靜的人瞬間吸引了許多目光,不知有誰認了出來,驚呼道:“骨吏!那是勾結山匪被骨家逐出宗族的骨吏!”
霎時間所有人都朝古鎮看來。
古鎮如若未聞安靜走著。
一個地痞推開人群湊過來:“骨吏在哪兒?”
看到古鎮,那地痞嘿嘿笑起來,臉上疙瘩湊成一團,惡心可怖。
“小子!乖乖跟我去骨家領賞!勾結山匪被逐出家族的骨家人,逮著你至少能領十個金幣。嘿嘿……”
十個金幣足夠他花天酒地好一段時間了!
古鎮淡淡看他一眼,道:“好!”
痞子大喜:“算你識相!”他回手啪啪兩巴掌將兩個看熱鬧的小販扇在一邊:“看什麽看,想搶老子賞銀啊?都特麽給我滾開!王三,給老子烀兩個豬頭,待會兒爺來吃,今兒結現錢!”
被他呼做王三的廚子,聳聳肩縮回自己的小肉館了。
有痞子開道,頓時暢通無阻,古鎮安安靜靜的跟在痞子後向骨家大院走去。
骨家在城北,安陽城的有錢人都在城北,這兒是安陽城治安和環境最好的地方。
寸土寸金。
過了淦金橋便是骨家大院,順著牆壁足足走了七百多米才看到骨家的正門。
痞子走在前麵,嗬斥著古鎮:“告訴你小子,雖然你以前姓骨,可你和咱一樣沒資格進去,在這兒給老子規規矩矩的等骨家管事出來……”
痞子卑賤中又帶著高傲的語氣,好像骨家越氣派規矩越繁雜,他這個來領賞錢越驕傲一般,喝斥兩句扭頭一看,古鎮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他,徑直走向另一個方向。
大門東側三十米外,骨烈的屍體被人扒了衣褲,隻留著內衣,綁在架子上,擺成一個磕頭賠罪的姿勢屈辱的跪在地上。
因為撞死在骨家大門,所以要向著骨家磕頭賠罪。
有修行的世界永遠有特權,人命如草芥。
屍體上塗滿了石灰,已經縮水嚴重,有了幾分幹屍模樣。
屍體旁,兩個骨家護衛站崗看守。防止被人拿走屍身。
古鎮緩步走去,背後痞子壓著嗓子嗬斥:“小子!滾回來!你特麽活膩了?狗日的著什麽急!馬上你就可以和你那賤種老爹一起跪在那……”
古鎮回頭,麵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
痞子瞬間噤聲,嘴唇張了張居然沒說出話來。就那麽看著古鎮向屍體走去。
翻過護欄,古鎮跪在地上,將綁著骨烈屍身的繩子解開。
兩個骨家護衛守了一夜正困頓中神遊天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有點發懵的看著古鎮解下屍身,背著翻出跨欄就要走了才猛地反應過來。
“站住!哪兒來的小雜種,把那混蛋的屍體給我放下!”
居然就這麽光明正大的被人背走了,要是被管事知道了,我特麽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護衛大怒,抽出刀衝了過來。
古鎮站住,小心翼翼將骨烈屍身放在地上,輕聲道:“骨吏老爹你稍等片刻。”
古鎮起身回首,猛地一拳打出。
憋悶了一早的情感,驀然打出十二分的力量,轟然襲在衝過來的護衛胸口。
護衛瞬間被砸了回去,撞碎護欄和木架,摔在地上扭曲著一動不動了,整個胸膛塌陷著血水混著破碎的內髒灘了一地。
一拳斃命。
空氣一時間寂靜,看熱鬧的人紛紛噤聲。
古鎮抬眼看向另一個護衛。
那護衛呼吸不由急促起來,舔了舔嘴唇,卸下佩刀和燧發槍,遠遠的丟在一旁。舉著手趴在地上。
我不打架,我隻是個上班拿工資的!
古鎮甩了甩手上血跡,彎腰背起骨烈屍身,一步一步的離開,所過之處人群自然分開。
那痞子更縮著肩膀藏到人群最後麵,生怕被古鎮看到。
古鎮就那麽背著屍身安靜穿過半座城池,走到城南返回骨吏家。
卸了一扇門板放在廳堂,屍體停在門板上,家裏菜籽油全部拿出來,沾著菜籽油一點一點的將骨烈身上的生石灰擦下來。
古鎮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心情,沒有傷心也沒有恐懼,骨烈帶著屍臭的屍身也沒讓他感覺到惡心。
他隻是覺得自己應該這麽做。
骨烈不是因他而死。
二河寨綁架骨吏和古鎮無關,骨吏絕食而死也不是古鎮導致的,骨烈為了兒子一頭撞死在骨家門前,也怪不到古鎮身上。
但借骨吏身體複活,仿佛冥冥之中便承接了一份因果。
回溯十七年,古鎮亦非草木。
收屍、斂屍,一絲不苟的擦拭骨烈的屍身,古鎮覺得他有義務這麽做。骨吏死了他有義務替骨吏盡最後一份孝道!
門吱呀一聲打開,早晨同蝸牛的吳忠一身素衣走了進來,看著骨烈的屍身默默磕頭。
然後靜靜站在一邊看著古鎮整理骨烈遺容。
“早晨我還不知你是老六的兒子,我是進城聽到老六遺體被人接走了才想到的。”
古鎮點點頭,沒有說話。
吳忠自顧自道:“骨老六救過我的命、我媳婦的命、我閨女的命……我來的路上已經辭了護衛的活計。”
他沒再多說,古鎮聽出來了,吳忠原計劃是進了城,去搶回骨烈的屍身?
從骨家手裏搶?這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來的?
古鎮抬頭看看他,從背心裏抓了一把金幣遞過去:“幫我買副棺材吧,要上等的。”
吳忠接過錢,轉身就走。
菜籽油擦掉生石灰,露出骨烈脫水後皺皺巴巴的屍體,古鎮又用清水擦幹淨油漬,給骨烈換了幹爽的衣衫整理好遺容。
骨吏家雜物裏扔著幾節鬆木板,古鎮取出來做成牌位。
寂靜的小院裏,古鎮一個人鋸木、削切、潤角、刨光……
一道道工序做下來,古鎮莫名的沉浸了進去,仿佛這個牌位就是一切,除牌位外再無他物。
牌位做好∩放在一旁,又研墨、潤筆,提筆寫字:故先考骨公諱烈老大人之靈位。
既然以骨吏身份來收屍,那牌位便應刻著先考了。
一筆落下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安靜的做牌位,安靜的寫字,旁邊骨烈屍身安靜陪著。
寂靜的環境似乎觸動了什麽,內視不由自主的打開。
內視下心跳越來越慢,仿佛就要罷工一樣,但與之相反的渾身血液流速卻越來越快,一慢一快反常的詭異。
全身的血液都泛著元氣奇妙的光澤,月白?玄黃?古鎮說不出來。
血液越流越快,仿佛要在這一瞬間全部湧進心髒中。
古鎮卻詭異的越加清醒,手中筆墨不斷,安安靜靜的寫著牌位。
骨烈牌位寫好,又默默的拿出鬆板再次製作一尊牌位,沾墨提筆:亡人骨吏之牌位。
一筆落下。
轟!
一聲悶響,仿佛有什麽東西碎掉了。古鎮喉嚨一甜,吐出一大口鮮血。來不及反應,意識便被拽進體內,一路撞向心髒。
然後一頭鑽了進去。
目之所及是一片血紅色的空間,就像一個溶洞,下麵是不斷翻滾的血液湖泊,上麵是一片空洞。
這是……心竅?
血液倒灌轟開了心竅?幾天的元氣積累就轟開心竅了麽?
這片湧動的紅色湖泊就是心髒中的血液了?兩邊連通內外的巨大河流應該是血管?
古鎮理解不了心竅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那是武修的課程,他沒學過。
不過他知道心竅虛虛實實的,隻有轟開心竅後內視視覺下才能看到。
但把轟開心竅的人的心髒劈開,裏麵也沒有洞穴,和正常人的心髒一模一樣,最多更強壯一些。
開心竅是修行第一步,聽人說要置之死地而後生,經曆一場生死大戰、透支壽命的極限運動後才有幾分轟開的可能性。
隻有轟開心竅的人才能稱之為修士,放在古代才會相互稱之為道友。
但古鎮開心竅似乎沒那麽難,一不小心就開了。
古鎮意識在心竅中靜了片刻,心念一動退出內視。
兩個牌位已經做好,同時擺在供桌上。
外麵不知何時已經黑了下來,看看作家助手上的時間已經十點多了。地球上午十點,這邊便是晚間十點。
收屍、斂屍、刻牌位居然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或者剛才意識沉浸在心竅中,時間過去很久?
吳忠還沒有回來。
體內一陣陣悸動傳來,這是才轟開心竅急需元氣滋潤,身體發出了警告。一般人這會兒都會吞食丹藥打坐修行。
古鎮翻開作家助手,將屏蔽的章節改了幾個容易誤導的詞匯從新發布,這次直接通過了。
感受著作家助手上傳來的元氣滋潤,古鎮靜坐在骨烈遺體旁。
接下來的修行他就徹底不知道該做什麽了,待骨烈入土後,得去學校轉修武科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空氣安安靜靜。
突然一陣噪雜聲傳來,大門被人一腳踹開,骨鶴陰著臉走了進來,在他身後一眾小廝抬著兩口棺材。
還有人架著渾身是血的吳忠。
這是後續問題來了。
搶回骨烈遺體不是大事,古鎮從寶庫裏逃出來,更拿走了前世屍身才直擊要害。
骨鶴死死盯著古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