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骨老六

  小女孩爺爺臉上更尷尬,拉過孫女訕訕道:“別瞎說,好人有好報,好好做人就不會怕鬼了!”


  “是麽?”小女孩眨著大眼有些理解不了。


  “是的!”刀疤護衛頗為讚同的點頭道:“叔叔給你講個故事。”


  “在我們下江城有四大家族,其中三家都有很厲害的修士,但偏偏有一家根本沒有人修行,卻沒人敢欺負,你知道為什麽麽?”


  小女孩搖搖頭,五六歲的孩子大概連家族是什麽都不知道。


  刀疤護衛也想不到這麽細致的東西,繼續講道:“因為他家世世代代都是好人!”


  ?小女孩瞪著大眼,沒能理解。好人就能成為大家族麽?我們家窮因為我們家都不是好人?

  刀疤護衛繼續道:“大概一百年前,有位女子含冤而死,死後化作厲鬼在下江城大開殺戒,連城主和三大家族都奈何不得,偏偏這女鬼殺到當時一個普通人家時,停住了。”


  “那是個普普通通有點兒破落的人家,但在女鬼活著蒙冤時候,整個下江城的人都恨不得她死掉,隻有這戶人家不但沒隨大流冤枉她,反而悄悄給她衣食。


  女鬼殺到這家門口後便再也下不了手了,在這家人門口哭嚎了半夜後默默的離開了。”


  “大家都以為女鬼已經消散了,隔日紛紛來那良善家質問,甚至對那家人大打出手,就在這時已經消失的女鬼不知又從哪裏出現,將欺負恩人的惡人通通撕得粉碎。


  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那家人了。隻要有人敢傷害那家人,女鬼就會出現。一百年來一直如此,那個良善家族也從一個普通的小家庭,漸漸的成了下江城第四大家族。”


  刀疤護衛盡量用溫柔孩童的語氣講故事,講完了滿含期待的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冷冷的打了個寒顫,瞪著眼睛看著刀疤護衛:“叔叔長得太醜,講故事太嚇人了。漂亮哥哥你講個不嚇人的鬼故事吧?”


  刀疤護衛瞬間如遭雷擊,摸摸臉上刀疤感覺心髒被狠狠刺了一刀。這年頭講故事哄小孩也看臉麽?

  古鎮摸摸小女孩腦袋,溫和笑笑:“好啊,哥哥也給你講個故事。”


  古鎮略微沉思片刻,把聊齋裏一個並不嚇人的故事拿了出來。


  “以前有個賣布的商人,勤勤懇懇的掙了不少錢,他聽說有個算命先生算的很準,就去算了一卦,結果算卦先生告訴他,他就快要死了趕緊回家安排後事吧。”


  “商人很相信卦象,賣了店麵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路上碰到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子,那男子身無分文還想坐船,布商同情他就為他付了船費,過河後兩人一路同行,布商更將自己的食物分給男子。


  有一天兩人喝的微醉,布商就問那男子,你是要去哪兒做什麽?

  那男子就說自己其實不是人而是掌管人類生死的陰差,這次某某地有人壽命到頭了,他要去將那人的魂魄勾走。


  布商一聽,地點、姓名都和自己對上了,當時大急,不知該如何是好,立刻跪下來求那陰差。


  陰差想了一會兒就說,壽命這東西早就被定好了,他也改變不了。


  但是你看咱們才走過的那條河,沒有橋隻有船每年不知道要淹死多少人,如果你能修一座橋積累功德,哪怕死了到了陰間也享清福的。


  布商聽了立刻把自己所有錢都捐出來,修了一座非常結實的橋,然後就在家裏等死。


  可是日期分明已經到了,他居然沒死!


  直到三天後那陰差又來,告訴他,你修橋做了善事,這事情城隍爺知道了,給你加了二十年壽命,你不用死了。”


  好人還是有好報的。


  小女孩歪著腦袋疑惑道:“哥哥,什麽是城隍和陰差啊?”


  古鎮恍然記起,這世界雖然和前世文化類同,但可能因為有修行的存在?這世界並沒有神話傳說,沒有老君沒有玉帝、沒有城隍沒有土地。


  他講的故事超綱了。


  正要解釋,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護衛冷笑了一聲:“這故事好諷刺,這可不是什麽好人有好報!


  人的壽命憑什麽被別人定死?勤勤懇懇一輩子卻是個短命鬼?努力掙錢卻得捐出去才能活命?


  拿了錢才給活命,那這鬼神和那些吃人喝血的大家族有什麽區別?如果布商是個窮人呢?沒錢修橋就活該死去?嗬嗬,什麽好人好報,口頭的罷了!”


  護衛說完,咕咚一口把碗裏的油茶硬吞了下去。


  “吳忠!”一直沒說話的風衣男子皺著眉看向護衛:“一個故事罷了,當不得真!”


  他歉意的向古鎮拱手道:“抱歉了小兄弟,我們夜半時路過響水灣,吳忠得知一位恩人剛過世,心中有些苦悶。”


  響水灣啊,那是安陽城、下江城、長陵城的交匯口,有不少驛站客店,骨吏的父親就在那兒的機械獸維修作坊工作。


  古鎮擺擺手,示意不必在意。


  那名叫吳忠的護衛可能也覺得自己話說的過了,向古鎮拱手道:“對不起了小兄弟,憋了一晚上了悶得慌,恰好你們又提到了好人好報。


  嘿嘿——


  好人哪兒來的好報?就像那骨老六,做了一輩子好人,還救過兄弟的命,可結果呢?兒子被山賊擄去不說,還被骨家逐出宗族收回姓氏!”


  古鎮猛地抬頭。


  吳忠低著頭繼續道:“骨老六性子倔,這次卻跪著去求骨家,不求他們救回兒子,隻求不要剝奪兒子姓氏,結果卻是一頓毒打!

  骨家才不管他兒子是不是被山賊擄去了!一口咬定那小子就是勾結山匪,如果承認那小子是被山賊擄去,身為骨氏主家要不要去救家族弟子?那得花費多少金幣?哪有一腳踢出去省事?”


  吳忠帶著嘲笑地搖頭:“骨老六也是倔強性子,跪了三天求不動,又想著兒子可能已經命喪山賊手中,可死了卻連姓氏都保不住,便一頭撞死在骨家門口,一個大好人哇,死了居然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屍體都被人作踐了……”


  吳忠自顧自說著,卻沒聽到身邊越來越粗的呼吸聲,感覺身邊有異樣,扭頭看去隻見一道殘影射出,身邊少年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瘋了一般向安陽城跑去。


  古鎮呼吸急促,心髒一抽一抽的不知是什麽滋味。


  骨老六是骨烈的綽號,骨吏的父親。


  一個平凡至極的父親。


  如果說古鎮對骨烈有什麽感情,那不太可能,嚴格來說他倆都沒見過!回溯視覺,就像看電視一般。


  在古鎮眼中骨烈就是一個電視裏的人物。


  可如果說一點感情都沒有——回溯近十七年,骨烈的麵龐每天都在他身邊晃蕩。給他把尿、舉高高,帶他抓鳥、摸魚。


  雖然主體是骨吏,古鎮卻也被動的參與了。


  尤其在骨吏母親去世後,骨烈散發出來的更是雙倍的感情。


  如果骨烈是壽終正寢,古鎮不會多想什麽,但他撞死在骨家門口,屍體被人作踐……


  古鎮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隻覺得憋悶的難受,想放肆的大吼出來。


  敞開作家助手,任憑元氣衝刷著身體,古鎮急速奔跑,瘋一般衝向安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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