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曈小姐,幸會嗬 ll
曈走後,我才一個人坐著清淨了一會兒,外頭就響起一陣惱人的躁動。
是空巡艦正在降落。
引擎的轟鳴伴隨著海浪拍打甲板的響聲瞬間就將我的雙耳包圍起來。
這是到達墨城了麽?
並不是。
我們泊在了一艘類似小型航空母艦的船上。
看來是由於費倫多距離墨城路途遙遠,空巡艦不足以一口氣飛完整個航程,所以在將臨目的地時,需要這接駁船來進行轉送了。
該死,外頭的躁動沒完沒了,不一會兒還變得嘈雜,叫人頭腦嗡嗡共振,催得我想吐。應該是後麵的護衛艇也聚攏過來了。
“排場還真是有夠足的。”
原本或許無需這麽戒備,可要認真追究,現在還正處於“戰時狀態”,倘若複興會的幽靈部隊在險要海域發動襲擊呢?像海盜那樣?
“嘁,異想天開。”
我自嘲地搖了搖頭。
回想?老頭收悉複興會情報時泰然自若的鎮定與波瀾不驚,那是早就有所準備的表現。他甚至還出於某種目的,要放縱複興會給墨庭議的統治造成一點威脅呢,不是麽?
當然,還不能一口咬死他是不是這麽密謀的,但我認定他的確是個危險又深不可測的人,想要伏擊且不說難比登天,沒準還是在不知不覺中自尋短見。
講句玩笑話,來的這些護衛艇大概隻是他自我膨脹的驕傲罷了……
百無聊賴中,從小窗那向外觀望,一座城市無邊無際的輪廓已經依稀可見了。
那裏燈火通天,萬座高樓直聳入雲。上空還環繞著無數縱橫交錯如同盤龍一般的飛行器規劃軌道,各節點的樞紐也像是“第十次”工業革命的產物。乍一看,像極了概念中圍繞恒星的戴森環。這龐大的工程,在這顆星球上的其他分治區裏,都是十分罕見的,然而在墨城,卻是常態化的景觀。甚至毫不誇張地講,隻是這麽遠眺過去,我都以為自己又經曆了一次穿越,來到了另外一顆星球。
而我,即將要踏入那裏,那片相較於過去,又是完全陌生的惡土……
空巡艦停穩以後,我看見?老頭在禁衛的圍護下走下了台階。下麵前來接塵的儀仗隊也馬上就迎上前去,看著像是要送元首去更舒適的地方休息。
當然,小雀斑也跟著。
我仔細地觀察了一番——
發現做禮儀的那些人怎麽隻把注意力放在元首身上,卻沒什麽人為“公主大人”忙前忙後?除了一個穿著有別於其他禁衛的製服、銀白色頭發的男人,現在不離左右地站在她身側。
“謔,是追求者吧?哈哈,也不錯。”我饒有興趣地看著,大腦開始娛樂性地搜索起小雀斑寫的小說裏所描述的類似情節。
等等,他們都下飛船了嗎?是不是這就把我給撇下了?
那麽……
“喂,老實點!別探頭探腦的!”
禁閉室外頭當即傳來了禁衛的聲音。
好家夥,我才不過是稍稍往門栓的位置靠了靠,原來都在監控著呢。
當然,以我現在的狀態,評判這處境,逃跑是既不明智又不現實的想法。
所以還能怎麽辦?
我隻好從門前退回來,繼續透過小窗去看傲嬌的小雀斑怎麽重現她書裏的情節。
“啊?”
“什麽啊這是?”
遠遠望去,我吃了一驚。剛剛那個白發男人的手,此時竟放在曈身上肆無忌憚地撫摸著!而曈似乎非常厭惡他的舉動,幾次奮力抗拒卻都無可奈何。因為那男人像條鼻涕蟲一般粘人,又極不要臉,甩也甩不掉。
“嗬!這我可沒在書裏看到過。臭女人,怎麽了?揍他呀,揍他這鹹濕佬。你個元首的親閨女,你還怕他不成?呸,以你這脾氣,能忍這麽久?”
我真是感到非常不解。
然後曈似乎是朝前喊了一聲,我才看見她的老父親慢悠悠地回過頭來。
“這就對了。衰仔,看你完蛋。”
我等著那白發男人的笑話,結果沒想到他隻是大無所謂地朝元首行了個禮,手上又繼續動起來!
更讓我吃驚的是,?老頭竟什麽也沒說,瞥了一眼就轉身回去,好像眼前經受騷擾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兒。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我心裏有點窩火。
不過想想,關我什麽事?
於是便把目光從小窗上移開了。
突然間,我感覺身邊靜得可怕。明明外頭正鬧騰著,可耳朵就是見鬼了一般地什麽也聽不見。本以為清淨是好事,可現在的“清淨”卻怎麽也不叫人舒服。
久之,我還有些鬱悶。於是便靠在座椅上抬頭去望光禿禿的天花板。
就這樣,在航行的搖晃與顛簸中,我的頭腦裏也開始因著那糟糕的情景幻想起一些亂七八糟的場麵。比如——那晚,在營帳裏,霆與莉莉絲……
燥熱,顫抖,呼吸急促。
我的喉嚨裏仿佛勾上了一條活生生的螞蚱,正用它細小又尖銳的腿在嗓子眼上猛然彈擊著。
天哪。
為什麽要想這些?
過了好一陣,就當我快要喘不過氣來,心髒驟停的時候,門,被打開了。
“喂,出來。”
我抬頭一看,正是小雀斑。
嗬。
這女人突然不那麽討厭了,至少她打斷了我致命又無端的幻想。
我愣愣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你們,把這家夥給我押下去,然後送去二號艙,回頭到靠岸去漣漪市,把他丟進禁默所裏先關上兩天。”
“可是大小姐,元首閣下希望他……”
“閉嘴。說了多少次了,是我要關他。怎麽?你有意見麽?”
“不敢。”
“那就照我說的去做。”
“是!”
……
被兩個禁衛左右夾著,我並沒有再對曈閑扯些什麽故意捉弄她的話。
因為她有些實實在在的不高興,我是感受得到的。
我自認為自己還算懂得察言觀色。
從她剛剛的語氣分辨,似乎說出這些話就好像是在沒有感情地背台詞一般。根本不像是出於十足的意願,也完全沒有她一貫的風格。對我前番那種不恭的態度,按理說,她還要在我眼前嘚瑟地對我嘲諷一下的,可我卻沒有聽到。她也再無言語。
“怎麽樣?服了嗎?馬上就讓你蹲大牢!哈!活該!”
在我的想象中,她應該得這麽說才算正常。正如炙那家夥不可能在把我打趴下後還不對我耀武揚威一樣。
然而並沒有。
她隻是低著頭,在我身後走著。
我回頭望了她一眼。
她似乎也發現我在看她。
“走。”
她隻淡淡地說了一句。
我便突然感到有些同情,但無話可說。
走下階梯以後,我又路過了無數人的目光。
有禁衛,也有做禮儀的侍者,還有那些指揮空巡艦降落的工作人員。
他們看我,就好像圍觀動物園裏的動物一般,嘰嘰喳喳,灼灼逼人。
又是這樣的場麵。
隻不過原先是麵對清算者大廈前示威的人群,身邊站著的也還是瘋丫頭……
“看什麽看?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曈大聲又刁蠻地嗬斥了一聲,那些擁擠的人群便散開了。
我感到壓力稍有釋放,同時也有一點欣慰。
“就你嗓門大。”
“哼,要你管!”
不知是她忘了我們之間的矛盾衝突還是一時間沒有調整好語氣,這句話說出來竟有些嬌嗔。
但不管怎樣,她的眉頭確實舒展了。沒來由的,我為她感到高興。
可沒過多久,那個令人渾身不適的白發男人又出現了,並且徑直向曈走來。
天殺的,好死不死。
“霽,你怎麽又回來了?”
“這不是,一刻也不想離開你麽?”
說完,那鹹濕佬又想伸手,曈則一把將他推開。
“你是貼身侍衛,應該時刻跟著我父親!”
“對啊。怎麽?難道你不和元首閣下一起麽?”
曈愣了愣,轉而退後半步一把揪住我道:“看見這家夥了嗎?我要親眼看見他被丟到禁默所裏關上兩天才夠解氣。”
“謔,就為了這個汙糟邋遢的家夥?親愛的,那可真不值得,交給下人去做就好了。你隻需要跟我,哦不,跟元首閣下在一起,早點回去休息吧,一切都會辦好的。”
那個油膩到令人作嘔的男人露出了個自以為瀟灑的微笑。
“霽。我想做什麽不需要你管!”
“好吧好吧。那就請允許我,跟你一塊去押送這個髒不拉幾的男人吧。”
“你……”
說完,那個叫霽的流氓把手伸進了曈的領口。
“喂!嫌我髒?你他媽的嘴放幹淨點,你個自以為是的猥瑣男!”
不等他反應,我已經一口唾沫啐到了他的臉上。
頓時,他的臉色蒼白。
我看他瞪大了眼睛瞟視著自己臉上的唾沫,然後……如同潑婦罵街一般爆發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這個屎坑裏爬出來的臭蟲對我,對我的臉做了什麽?!”
我見他慌忙地取出麵巾擦臉。來來回回地擦!無休無止地擦!像發瘋了一般。那力道,就好像要把臉皮給搓下來!
“混蛋!來人啊!水!給我水!快點給我水啊!”
他急了,急得想殺了我。
而我卻沒料到他竟有這麽嚴重的潔癖。一臉嫌棄地看著他滑稽的模樣。
最後,他崩潰了,也忙不及搭理我們,百米衝刺般跑向了船艙。雖然嘴裏還不停地罵罵咧咧,但我們誰也不在乎他到底在罵什麽,隻是想笑。
趁著這時候,曈立刻催著兩名禁衛帶我離開了。
一路上,她合不攏嘴。
我想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開心的模樣。
其實還挺可愛的。
“有什麽好笑的?”
我學著她的語氣問道。
“就是挺好笑的啊。”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但反應到問話的人是我,立馬又嚴肅起來:“咳咳,閉嘴。馬上就把你丟去坐大牢!哈!怎麽樣?服不服?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