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等了好久了
地府來了消息,先帝的魂魄終於齊全了,那麽下一步,就是要把附在夕無野身上的那兩縷魂分離出來。
這個過程於夕無野是有些痛苦的,但夕無野畢竟年輕,何況魂魄分離時雖然有些痛意,卻也隻是短暫的一會兒而已。
於夕無野進行這個操作的是慕容一辰,我等在外頭,待結束了才走進房去。我看得分明,夕無野麵色蒼白,很有些失魂落魄,轉念一想,夕無野可不就是失了魂魄麽?隻不過他失去的,是不經他同意就附在了他身上的兩縷魂。
我走上前扶住夕無野的肩膀,想著將他安慰一番,夕無野抬起眼來,低低叫了一聲“師姐”,然後低下了頭。
我歎道:“都過去了。”
想來先帝這兩縷魂是存著極大的怨氣的,所以才會執著地依附在夕無野身上,時日久了,連夕無野的脾氣都染上了一絲暴戾,如今好了,夕無野得到了解脫。
接下來就是到天庭與霧皖對峙了。對這對峙的結果,我實在是有些忐忑。
先帝的魂魄,被安放在慕容一辰的瑉晶瓶裏,我是去瞧過的,不知怎麽的,對那隻冰冰涼的瑉晶瓶,我竟然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當夜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被困在瑉晶瓶裏,瓶子裏一片白茫茫,我看不見前路,也看不見退路,驚慌失措把我牢牢的包圍住,我幾乎就要窒息。
再看見瑉晶瓶,我便有些個抗拒,不受控地要離那瓶子遠一點,陌醨仿佛察覺了我的心思,隨著我後退了兩步,握住了我的手。
捧住瑉晶瓶的慕容一辰看了陌醨與我一眼,目光中有著知道一切的了然。我的心中依稀生起恍惚,好似我和這瑉晶瓶,曾經有過什麽關聯。
我悄悄地去找過慕容一辰,我把霧皖的身體狀況告訴了慕容一辰,慕容一辰問我道:“棪棪可是不忍心?”
我默然了一忽兒,點頭,我的確是不忍心。
“世間萬事皆有報,棪棪你要知道,你的不忍心,就是縱容。”
我愕然,是這樣麽?我同情霧皖,甚至想過放過他,卻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我是縱容了一個害人的凶手。
我於是黯然了半晌。
慕容一辰決定好了去天庭的日子,陌醨是要同行的,我便表示我是也要去的,還有夕無野,因為他的情況特殊,他也很想親眼看著霧皖承認過錯,於是慕容一辰同意帶上夕無野。
這一次去天庭,霧皖是不知情的,且我的師傅慕容一辰特意挑選了一個神仙們都在的日子,也好當著大家的麵將霧皖問個清楚。
待仙童通報過了,慕容一辰,陌醨與我,還有夕無野,緩步走進了神仙們齊聚的殿中,我看向高高在上的霧皖,發覺他的麵色更顯憔悴,眼神中有微微的驚訝。
“上仙可是有事?”霧皖先出聲,問向慕容一辰。
慕容一辰並未回答,而是取出了瑉晶瓶,把那瓶子安放好了,抬頭看向霧皖道:“陛下可知,這瑉晶瓶裏的魂魄,是屬於哪個?”
“瑉晶瓶?”
立時有人發出疑問,想必瑉晶瓶這個東西,大家都是聽說過的,慕容一辰好好兒的帶著瑉晶瓶來到天庭,其用意,讓人議論紛紛。
陌蓇也是在的,便上前問向陌醨:“這是怎麽了?”
陌醨如常道:“父親等等便知。”
陌蓇麵上現了疑色,並沒有再多說。
霧皖神色平靜,問向慕容一辰:“上仙這是何意?”
慕容一辰的視線緩緩掃過四周,道:“就請諸位做個見證罷。”
話音落地,慕容一辰朝著瑉晶瓶抬起雙手,下一刻,瑉晶瓶的瓶口漸漸生起白色煙霧,白霧越散越濃,霧色正中,依稀有人影顯現出來,過得一會兒,人影清晰了,幻成了人的模樣,我瞧過去,活脫脫一個先帝立在那裏。
諾大的殿中立時一片嘩然。
我不管別人,隻盯著霧皖,人影將將顯現出來時,霧皖也是無比震驚的,隻是,霧皖的震驚極快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苦澀的笑意。
在眾人的嘩然中,霧皖自椅子上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階,走到先帝站立處,直直看著先帝。
“叔叔。”霧皖喚了一聲。
旁觀的我不禁將霧皖膜拜了膜拜,這番情形,霧皖不慌不亂,實屬不易。
“陛下……”
神仙們有脆弱衝動的,已經抹起了眼淚。
先帝將霧皖看了好一會兒,方出了聲:“霧皖做了這許久的天帝,可還好罷?”
出乎我的意料,霧皖幾乎是沒有考慮就搖了頭:“不好,叔叔這把椅子,霧皖坐得著實有些累。”
眼前的場麵,居然成了叔侄敘舊了,實在是奇妙得很。
沉不住氣的夕無野喊道:“陛下,不要跟他廢話了!”
夕無野的這一聲喊,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有人便問了一句“這孩子是哪個”,隻是夕無野喊了“陛下”,大家卻不知喊的是哪一個,眼下這裏可是有兩個“陛下”的。
先帝看了一眼夕無野,居然對夕無野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先帝又看向霧皖,開口道:“當著這許多神仙的麵,霧皖便把當年如何害得我,交代交代罷。”
此話一出,豈是一片嘩然可以形容,神仙們簡直是炸了鍋,我疑心若是頭上還有一片天,是要被轟下來的,我便忍不住看了看頭頂,生怕頭頂有什麽東西掉下來,砸破了我的頭。
所有人的視線都盯在霧皖臉上,若是視線可以殺人,那麽霧皖此刻定是已經千瘡百孔了。可歎的是,霧皖依舊不見驚慌,反而笑了。
“我等這一刻,等了好久了。”霧皖清清淡淡的一句話,透著說不出的疲憊。
“原來是這樣!”人群裏忽然有人叫出聲,然後,那人走出來,恍然道:“怪不得當年陛下的病情來的詭異,卻原來……”
我瞧著說話的司藥星君,瞧著他抖著手指向了霧皖,卻又失了聲。
當著這許多神仙的麵,胡子一大把的司藥星君咧開嘴,形象全無地“啊,啊”地大哭起來。
“這麽多年,我一直自責,我以為,是我耽擱了陛下的病情,卻原來……卻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