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做不到無視
我壓住心中的慌亂,把霧皖扶了起來,待霧皖站穩了身體,我莫名感覺到一絲涼意,抬了頭看過去,不遠不近處,一身黑衣的陌醨正立在那裏。
霧皖此時也發覺了陌醨的出現,我能感覺得到,霧皖在極力挺直身體,與陌醨對視,隻是,此刻的霧皖,實在是有些狼狽,也實在是有些可憐。
“陛下!”伴著喚聲,越而匆匆跑來,將霧皖自我手中接過,穩穩攙住了,仿佛是對著陌醨,又仿佛是對著我說道:“陛下身子不好,實在不適宜走動……”
越而這話又叫我驚了一驚,怎麽霧皖虛弱至此,連走動都不適宜了麽?
“越而……”霧皖擺一擺手,極其微弱地開口,阻止了越而接下去的話,抬起頭看向陌醨:“陌醨少君來了麽?這又是何必,你也看到了,我這個樣子,你還怕我對棪棪做些什麽麽?”
“陛下!”越而痛心地喚了一聲。
霧皖看看陌醨,再看看我,似乎已經是在強撐著了,我禁不住心酸,別過了頭。
陌醨盯著霧皖,冷冷發聲:“陛下這樣有意思麽?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自己的身體做借口,明明知道得不到,為何還要強求?”
“你……”霧皖似乎是想說什麽,然而終是什麽也沒有說。
越而忽然抬起眼,高聲道:“陌醨少君,不是你想的那樣。”
“走罷。”霧皖歎道,任由越而攙著去了。
由始至終,陌醨一句話都沒有對我說,隻是沉沉望著我,我走過去,把自己的手放到了陌醨的掌心裏。
“為什麽來?”陌醨捏緊我的手,開口道。
我如實回道:“越而去南兮山找我,說是霧皖身體不太好……”
陌醨的臉上現出不悅:“他身體不好,自有司藥星君照看,怎麽棪棪來了就有用麽?”
我看著陌醨歎息:“剛剛你也看見了,霧皖是真的不好,你又何必計較?”
陌醨哼了一聲,拉住我邁開了步子。我心情不好,明知陌醨在鬧別扭,也不想去理會,便不再開口,隻沉默著跟在陌醨身邊。
走出一段距離後,陌醨悶悶道:“地府來了消息。”
地府來了消息?那就是說,先帝的魂魄已經齊全了?也就是說,霧皖他……
一時間我心底裏翻湧得厲害,我也說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麽,隻覺得是悲苦交加,一顆心沉到了底般墜墜得很。
無言回到了南兮山,落下雲頭,陌醨再不肯往前走。
“怎麽棪棪很難過麽?”
陌醨直視著我,眼神冷冽,我本就心緒不佳,陌醨這樣一問,我忍不住心頭火氣。
“遇上這樣的事情,難道我該笑一笑?”
“霧皖與棪棪又沒有什麽瓜葛,即便不是笑一笑,也不該如此難過。”
其實我清楚得很,陌醨是在鬧脾氣,我隻要說上幾句好話就過去了,偏偏我也犯了執拗,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
“我是笑還是難過,是我自己的事。”
撇下這一句,我轉身而去。我的難過是真心實意的,是我自己也控製不住的,我是上過戰場的,戰場上殺敵我也可以做到不眨眼睛,可是,身邊的人不一樣。
我對於霧皖並沒有喜歡之類的感情,可是,我見到過霧皖的傷心失落,我見到過霧皖的真情流露,而且這一份真情,是為了我。我即便不肯接受霧皖,也做不到無視。
我懷著低落的情緒回了自己的房間,在推開房門的那一瞬,一道身影風一樣衝到了我的麵前,我唬了一跳,幸好我雖被嚇著了,也知道這裏是南兮山,不會有亂七八糟的人在,否則我是要一個殺招使過去的。
衝過來的正是陌醨,我以為陌醨已經走了,不成想他又跟著我來了,我便拿眼睨著他。
“棪棪,別氣了好不好?”
想不到陌醨會主動低了姿態,我卻仍然不想理他,便自顧自想進入房間內,不防備陌醨一個閃身,先我一步自門縫裏擠了進去。
我正愕然著,陌醨一伸手把我拉了進去,順手把房門關上了,將我整個人抵在門上,用雙臂環住了我。
我一眼瞥見陌醨身後的桌上,放著一杯涼透了的殘茶,正是我臨走之前喝過的,於是我悄悄使了個訣,那杯茶無聲地升空,無聲地飛到陌醨頭頂,然後一個傾斜……
我正等著看好戲,冷不防陌醨嘴角一彎,帶著我一起急速挪動了身形,兩個齊齊跌到了床上。我於七暈八素間漸漸清醒,反應過來自己的惡作劇失敗了,我不禁懊惱,為什麽每次我想要對陌醨做些什麽,都是不能得逞的,真真是氣人得很。
茶盞掉在地上,“咣當”一聲響,恰在此時,門外有人“啊呀”叫了一聲,似乎是被這聲響嚇了一跳。
接著有敲門聲伴著喚聲傳來:“師妹?”
我還沒有開口,又一道聲音響起:“別敲了,陌醨少君是在的。”
於是門外的兩個嘀嘀咕咕地走遠了。
屋內的我滿頭黑線,這可真的是,丟人丟到家了。
“還在生氣?”
陌醨的氣息近在我的耳邊,我一時有些慌亂,堵在胸口的一口氣莫名地消了下去。
“我來尋棪棪,棪棪卻無緣無故地去了天庭,我自然是生氣的。”陌醨的話音裏帶著怨氣,仿佛吃不到糖的孩子,我忽然有些覺得好笑。“我趕到了,又看見你和霧皖拉拉扯扯,我便更氣了。”
我忍不住還嘴:“哪個拉拉扯扯了?”
“棪棪答應我,再不要單獨去見霧皖,好麽?”
我歎了一聲:“若是沒有什麽事,我當然不會單獨去見霧皖。”
我便將陌醨推了一把:“還不放開我?”
“棪棪須得給我一點補償。”陌醨擺出無賴的樣子看著我。
我被氣得反而笑了,我卻不知,我竟然還要補償陌醨。
“棪棪剛剛……是想用茶水潑我麽?”
那個……我絕不承認,我拿出幾分慌張來朝著地上看過去:“許是茶盞成精了罷?快放了我,我去看一看。”
“唔,一隻成了精後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的茶盞,也沒有什麽可懼的。”
我無言以對,腦中念頭一轉,我想起一件事,問陌醨道:“你剛剛不是說地府來了消息麽?”
陌醨麵色一沉,終於鬆開了我,我得以解脫,急忙起身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