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陪你這一生

  陌醨擺出個無辜的神情來看著我，我對他道：“倒是可惜了這些桃花，你不覺得眼下這朵桃花很賞心悅目楚楚動人麽？”


  “是麽？我倒是沒有看出來，隻不過……”陌醨頓了一頓，眼神很是縹緲地睨我：“我隻瞧見一朵薔薇，刺忒多。”


  什麽？這是在說我麽？我不甘地叉了腰上前一步，卻不防陌醨不退反進，我正正撞進他的懷裏，被他將腰緊緊箍住了。


  我聽得陌醨在我耳邊輕輕開口：“不想棪棪竟是這般小心眼兒的……”


  我便開始掙紮，想著怎樣回他一句，陌醨卻將我擁得更緊，讓我絲毫動彈不得，然後，陌醨繼續道：“不過，這樣很好。”


  我於是老實不動了，絲絲縷縷的甜意自心底升起，漸漸包圍了我。


  因近日我過得很是愜意，便自覺臉色亦很紅潤。偏容媽媽對母親進言，要與我補補身子，母親自是應許的。於是，容媽媽常常端了各式各樣的補湯來給我。在南兮山時，我最愛劉阿嬸熬的湯，自回到襄城，我發覺這相國府的廚子手藝不大行，便斷了能喝到好湯的打算。


  出乎意料的是，這容媽媽熬湯的本事竟是極好的。既如此，每每容媽媽端了湯來，我皆喝得幹幹淨淨。隻有那麽幾次，何媽媽與容媽媽同來，何媽媽的神情有些微妙，似是有話要說的樣子，我看了她一忽兒，她卻閉了嘴。


  許是那些補湯見了效，我越發精神抖擻起來。


  這一日，我照舊與碧琪在園子裏逛，迎麵碰上蔓蔓與子灼。子灼一改往常低眉順眼的柔和模樣，抬起頭將我狠狠地看了幾眼，便是蔓蔓，也頭一遭湊到我身前細細地看我。我抬手摸了摸臉，往後退了幾步。


  “姐姐氣色真是好。”蔓蔓扯扯嘴角。


  待蔓蔓走遠，我看向碧琪：“莫非我的臉上開了花？”


  碧琪也覺出蔓蔓與子灼有些異樣，聽了我的話便將我的一張臉看了又看，半晌認真道：“小姐臉上不但沒有開花，連一片葉兒也是沒有的。”


  我生生倒抽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回到房中的歐蔓蔓也倒抽了一口氣。


  “怎會這樣？”子灼喃喃著。“用了這麽多藥，她的臉早該毀了呀。”


  “她倒是走運。”歐蔓蔓冷冷哼道：“枉你誇下海口，說那藥便是神仙用了也要毀了容貌。”


  容媽媽自一旁現出身來，對歐蔓蔓道：“小姐，那湯，還送嗎？”


  歐蔓蔓不耐地揮揮手：“既然無用，還送它作甚？”


  容媽媽點頭，對子灼道：“你先下去。”


  看著子灼離去，容媽媽慢慢開口道：“小姐，這子灼可信麽？”


  好似沒有聽到容媽媽的問話，歐蔓蔓一心一意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半晌開口道：“容媽媽，我這模樣生得不好麽？為何太子眼中沒有我，連那個陌醨，也從不肯認真看我。”


  “小姐模樣自是好的，是他們沒有眼光罷了。”容媽媽趕緊回道。


  “唉。”蔓蔓垂下眼，失落道：“若姐姐永遠留在南兮山該有多好，這家中便隻有我一個女兒，太子也必會對我另眼相看。”


  容媽媽沒有回話，默默低了頭。


  “那就讓她消失好了。”蔓蔓忽地笑了，容媽媽將頭垂得更加低了。


  我猛地打了個噴嚏，碧琪在一邊笑我：“定是有人在想著小姐了。”


  “你這丫頭。”我伸出手指點在碧琪額上，正笑鬧間，陌醨翩翩而來。


  “姑爺來得倒是巧。”碧琪笑得更甚。


  陌醨來約我出去逛逛，我便把剛剛的一點小事忘了個精光。


  雖說我是在南兮仙山長大的，但我好似更愛人間的煙火氣。街市上奔跑的孩童，家門口曬太陽的老嫗，賣燒餅的小販，買胭脂的姑娘……這一切的一切，構成了平凡而又喧囂的人間。一個一個的凡人，曆經了初生的懵懂，青春的成長，老去的滄桑，曆經了生離死別，愛恨纏綿，然後步入輪回。在一次次的輪回裏，若能得一傾心之人一心相待，便是圓滿了罷。


  “棪棪，在想什麽？”陌醨喚了我一聲，將我從沉思中拉回現實。


  “陌醨。”我看向身邊的人：“你可曾想過，若我隻是個普通凡人……”


  “自然想過。”陌醨淡淡地笑：“若你隻是個普通凡人，若不能生生世世守著你，即便是陪你這一生，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