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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聲名鵲起(下)

  聽聞楚歌要出門,籍孺忙替楚歌披上裘衣,戴上兜帽,手裏又塞了個灌滿熱水的皮囊,籍孺本想扶著楚歌一道去,卻被楚歌攔住道:“又不遠,出了院子就是了,再說還有項莊,我自己去便成了。”又把水囊放下了,道:“我是去看長輩,手上怎麽也不能拿這個,也顯得太不尊重。”


  籍孺道:“可公子還受著傷,子房先生還說萬不可涼了心肺。”


  楚歌擰了一下籍孺的鼻頭,笑道:“我哪有這麽金貴,養了這麽多天,多大的傷也改該好了,我又不是那吃不得苦的人。”


  項莊忙道:“快別理他,我們走我們的。”說著一手扶了楚歌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又順手拿了放在門邊的拄拐遞給楚歌。


  籍孺也隻來得及說一句“小心路滑”,兩人早走出門去。


  項莊顧及楚歌內傷未愈,兼之路麵滑溜不好走,故而走得極慢,楚歌還從未見過項纏,心中難免緊張,一路上便不時問項莊,項莊笑道:“大哥不用擔心,我三叔性情極好,他早就想見你一麵,隻是怕擾你養傷,總不令我驚動你。”


  楚歌歎道:“我倒不是怕項三叔見怪,隻是我早該去看望項三叔方才是禮節,誰知竟忘了,心裏不免忐忑,幸而還來得及改。”


  項纏所居住的院落近在眼前,裏麵隱隱約約傳出說話聲,卻聽不真切。項莊性子急,不待仆從通報便進了院子,楚歌無法,見門外仆從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方才跟著他進去。卻見張子房正扶著一個青年慢慢的踱著步子。


  那青年年約二十七八,容貌俊秀,通身氣質比之張子房還要文弱一分,隻是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神情間頗為隱忍,扶著張子房手臂的手指竟捏的泛白了。


  他一見項莊,麵色鬆了幾分,笑道:“怎麽今日想著到我這裏來了。”


  因項纏雖大項莊一輩,但平日裏對項莊卻不似長輩,言談說笑間反而像是兄弟,又不似項梁一般疾言厲色,項莊一向最喜愛這位小叔,並無甚隔閡,故而才敢直接闖進去。


  項莊笑嘻嘻道:“三叔不是一想要見見我大哥麽,我就把他帶來了。”說著讓開身子,露出背後站著的楚歌。


  兩人打了一個照麵。


  楚歌不禁暗暗吃驚,他沒料想到曆史上的射陽侯項伯竟是這樣瘦弱的青年,皮膚是那種病態的青白色,頰上的肉幾乎瘦幹了,顴骨突出,下巴尖尖,再看他搭在張子房臂上的手,手背上青筋暴露,竟似隻有一層皮。


  項纏卻失聲道:“阿羽!”竟是猛地上前走了一步,立刻臉色大變,腿一彎曲便要往前倒,張子房忙攬住他。


  楚歌本也唬了一跳,差點甩了手上的拄拐要去接,見張子房將他抱穩了方才鬆了口氣。


  張子房對項纏笑道:“練了這些時辰,再練下去怕身體受不住,這也是急不來的,不如回房休息,同兩位公子說說話。”


  項纏回過神來,這才道:“是我魯莽了。”又看楚歌道:“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相像的人,先前你們同我說我還不信,此時見了,還以為阿羽又活了過來。”


  張子房笑道:“你身體才有起色,千萬不可作此頹喪之態。”又朝項莊使眼色、


  項莊如何不曉,怕楚歌多心,忙道:“三叔雖認錯了,可我心裏,卻是拿他當親大哥看的。”他此時和楚歌感情極好,初時還將楚歌看做項羽的替身,隻是天長日久,比之事事優秀出眾的項羽,楚歌的包容體貼,卻反而更加像一位合格的兄長。


  四人回房,早有仆人生了火盆,端上滾燙的茶湯來。


  項纏攜著楚歌的手一同坐下,楚歌推辭不過,方才挨著項纏坐下,隻覺那握著他的手粗糙的有些硌人,低頭一看,不覺吃了一驚,那時遠遠看倒沒什麽,此時湊近了,方才察覺項纏的手心手背手指上全是傷痕,落了痂,露出淺粉的顏色來,這才不太顯眼,甚至還有幾片指甲剝落了,頗有些猙獰。


  單看那手形,雖瘦弱,但手指纖長,想必之前亦是十分美好,此時卻變作這般可怖的模樣,楚歌心裏不知為何竟是一酸。


  項纏見他低頭不語,不禁笑道:“怎麽不說話?”


  楚歌喃喃道:“三叔,手很疼吧。”


  項纏一愣,看了張子房一眼,張子房衝他笑著微一點頭,項纏笑道:“這有什麽,早愈合了,快別多想,我看你這模樣,竟比我還疼一些。”


  楚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項纏拉著他細細問話,末了才笑道:“怪不得兄長那樣愛護你。”又道:“你既然認我做了三叔,見麵禮是不能少的。”說著吩咐仆從把櫃子最上層裏麵的一個錦盒取出來。


  那是一個長寬皆約莫一寸多的木盒,上麵雕花精致,打開一看,卻是一枚色澤溫潤的嬰兒巴掌大小的玉環,此時的雕刻工藝並不能使形象栩栩如生,纖毫畢現,隻能看出正麵刻著的是一隻展翅欲飛的大鳥,背麵則是一個鏤空的篆體“羽”字。


  項纏笑道:“這本來是預備給阿羽的,卻沒來得及送出,若是你嫌棄,我就不敢給你了。”


  楚歌哪裏會嫌棄,項纏此舉便是承認了他在項家的身份。


  項莊笑道:“這下好了,可該說正事了。”


  項纏笑道:“你有什麽正事?”


  項莊故作不滿道:“三叔你忘了,不是你跟我說要開作坊麽?”


  張子房笑道:“你們又想鬧出些事情才罷。”


  項纏道:“你想好要開什麽了?”


  項莊忙推了推楚歌,楚歌笑道:“正是為這事來找三叔商議,我同項莊說,還是開紙坊。隻是這作坊先別忙開,我這裏有個造紙的好法子,隻是還不完善,我又不是專攻此項,便想,不如先雇幾位有資曆有經驗的造紙老匠人,我把這法子給了他們,讓他們去商議著改進。”


  項纏笑道:“這事不用找我,你們自己看著辦罷。”


  楚歌道:“我又不十分懂,說話沒輕重,恐怕惹惱了那些老師傅們,可就不妙了。”


  張子房笑道:“你還不知道,近些天來有不少金鋪找上門來拜會你,因你養傷,我便都推辭了。原來你又做了個新鮮玩意。”說著從袖中摸出一枚小金錁子,遞給項纏看,又道:“如今這吳縣的工匠師父那個不知我錦繡莊項籍公子的大名?”


  項纏接過一邊把玩,邊笑道:“好巧妙的心思。我怎麽沒想到金子銀子還可弄成這個樣子?”


  楚歌道:“我是想這個是用作打賞人玩的,看起來漂亮,實則不足一兩,又實惠。”


  張子房道:“這造紙匠人的事,你不必操心,我認識幾個極穩重的,又忠心。”


  項莊急道:“哪幾個?說給我聽,我去請了來。”


  張子房笑道:“急甚麽,今日晚了,明日再去請來不遲。”


  四人又商議,張子房便教導楚歌如何管理支出用度,先叫他去了解行情,接著又說笑一回,見項纏麵露疲色,方才散了。


  到了第二日,果然有三個匠人來拜會楚歌,為首一人年約五十上下,發須花白,精神卻矍鑠,滿麵紅光,喚作劉旻。


  楚歌早將那法子讓項莊寫在帛書上,給了劉昱。


  劉昱鄭重的打開來看,隻見上麵寫著兩個字:竹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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