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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安身立命

  自那日遇上水匪,雖說有驚無險,但眾人仍是心有餘悸,原本還打算在秣陵歇上一日,也隻停泊了幾個時辰,諸人上岸采買了些米麵幹糧日常用具等物,便又起錨出行了。如此日夜兼程,不出數日,吳中已然在望。待到達太湖,靠岸下船。吳縣果然是郡治之所,繁榮非常,雖立冬時節,仍是風和日麗,隻見太湖波濤萬千頃,碧水如藍,湖中漁船小舟連綿不絕,人聲鼎沸,別有意趣。讓甫下船的楚歌看直了眼。


  臨別時,張子房敬重鍾離昧乃義氣之士,意欲多付一倍的酬金,卻被鍾離昧推拒了:“我雖是粗人,可這‘義’字我還是知曉的。先生是項將軍故交,又多承蒙關照,我這船才保得下來。若還收這份錢,我連人也不是了。”


  張子房再三勸,鍾離昧急道:“先生若再這樣客氣,索性連這船錢我也不要罷了。”說著作勢要將錢袋往水中擲去,眾人忙上去攔下。


  張子房見狀,隻得罷了,又說了一會兒話,這才告辭。


  此時已過午時,四人問了路進得城內,先去尋了家幹淨的食肆,滿足了口腹之欲。楚歌這幾日在船上並沒新鮮果蔬可吃,魚倒是吃了不少,隻是做法拙劣,腥味很重。秦時用來佐味的調料無非油鹽,或許還有醬醋,但那是極珍貴的,又不易保存,諸如辣椒、肉桂、茴香、胡椒等現代常用調料,那是想也不用想,中土是絕這些沒有的。楚歌早已認清現實,對於吃之一字上,也就沒那麽多苛求,隻是為難了他早被那些香料養刁的舌頭。好在江南菜色,多以清淡為主,也不至於吃不下去。


  早先陶邑巨賈範英贈了房產田地,拿出那玉券看明了地址,四人便尋人問路,卻是城郊極僻靜的一處莊園。忙又租了馬車過去,一路上所見之繁華毋庸贅述。待到得那莊園,進去一看,不覺吃了一驚,裏麵極為整潔,大至仆役女婢床榻案幾木櫃桌椅,小至杯盤碗筷等日常用具一應俱全。


  見四人進入,早有管家模樣的人迎了上來,那人年歲不過二十五六,身材高挑,麵目可親,想必是性格沉穩之人。他笑道:“幾位可是項將軍故人?”卻是純正官話。


  張子房笑道:“正是。不知……”


  那人笑道:“在下範增,蒙範爺看重,忝為管事之職。數日前,在下收到來信,言貴客將至此處,著我來此處照看,今日果然來了,可謂蓬蓽生輝。”


  張子房見此人言談之間不卑不亢,十分有理有據,暗歎範英禦人有術,便笑道:“範公著實太客氣了。”


  眾人一麵說著,一麵迎往內院走去。


  楚歌聽得那人言語,便有些按捺不住,忙上前一小步,小聲問道:“恕在下無禮,不知先生名諱為何?”


  那範增笑道:“不敢當‘先生’二字。乃是增加增益之增也。”又問:“倒不知客人如何稱呼?”


  楚歌哪裏還說得出話來,早被“範增”二字劈出魂魄,神遊天外去了。


  項莊見楚歌麵色呆滯,似受到極大打擊一般,忙替他回道:“他乃我之兄長,姓項名籍,我乃項莊。”


  聽得此語,魏無瑕神色一動,見張子房神色不變,心知他是故意為之,本覺不妥,又轉念一想,此舉卻是給了楚歌極高的身份,便不言語,隻在心裏默默計較。


  範增肅然道:“原來是將軍侄兒,果然年少英雄。”


  項莊心中頗有些自得,麵上卻謙遜道:“哪裏當得起少年英雄。”


  張子房笑歎道:“這話說的很是。”


  項莊麵色一紅,卻是想起自己路途上的魯莽作為,便大感尷尬,幹咳兩聲打混過去。惹得眾人哈哈一笑。


  楚歌此時已落到眾人後麵,魏無瑕留心,也放慢步子,與他走至並排,悄聲問道:“公子這是怎樣了?”


  楚歌回過神來,忙笑道:“沒什麽。”實則心中默默內牛,史書上說範增不是七十多歲的老頭麽,否則也不會被項羽尊為“亞父”,可眼前這個範增為毛這麽年輕,難道隻是同名同姓之人?

  話說回來,曆史上那範增似乎也不是吳中人吧……


  見與眾人距離拉遠,楚歌忙停止胡思亂想,忙拉著魏無瑕追上去,卻沒注意到魏無瑕眼中一閃而逝的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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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文——

  將眾人房間及書籍用具衣冠飾物等瑣碎事務安置妥當,楚歌等人便在堂前坐定奉茶休憩,範增又召集莊中的仆役奴婢到庭前訓示,言語間恩威並施,令人敬服。


  待訓示完畢,仆役們自行散去,張子房忙將範增請入堂上就座,範增隻道自己身份微薄,哪裏肯坐,眾人再三相勸,他方才坐了末座。


  張子房笑道:“不知範先生是否範公親眷?”


  範增忙笑道:“姬先生莫要喚在下‘先生’,哪裏敢當,羞也羞死了。”又道:“在下雖也為範姓,卻是居巢人氏。雖有同宗之誼,萬不敢高攀陶邑範公。”


  楚歌聞言,風中淩亂了一把,隨即蛋腚的喝了一口水,曆史什麽的,那都是浮雲啊浮雲。


  項莊好奇道:“不知範管事在此處治理何種產業?”


  範增笑道:“太湖舟船之盛,俱是出自範家。”說到此處,範增又略提了提莊園如今的情形,占地幾畝,奴仆幾人,支出進項各是多少,這便是在交接莊內事務。


  聽得楚歌項莊二人麵麵相覷,咋舌不已,沒想到即便是一處小小莊園,若是不善管理,亦會帶來十分棘手的麻煩糾紛。


  範增笑道:“園子的賬冊竹簡俱都整理好放在賬房,各類名單證券也都在那裏,諸位一看便可明了。這莊子以前喚作錦繡,若是諸位不喜這名字,在下即可吩咐人趕製匾額換了去。莊園名下的田地,因還未到春耕時分,再者在下也不敢擅專雇人耕植。不過在下手中有份名單,上麵俱是莊園附近老實可靠的人家,便交予姬先生定奪。”說著便從袖中摸出一份帛書,遞與張子房。


  張子房接過,笑道:“範兄做事果然十分周到,怪道可得範公重用,教我們受之有愧了。”


  範增忙拱手道:“這是分內該當之事。姬先生客氣了。”


  張子房笑道:“範兄有如此大才,在範公手下做事也不辱沒。隻是……”竟住了話不再說下去。


  範增道:“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張子房沉吟片刻,方笑道:“這也原是在下私心,不提也罷。”他抬手,修長白皙的手指一指楚歌,又指著項莊道:“不瞞範兄,因著項府遭逢變故,將軍將他們托付與我,近日時常憂思,慮其未來,竟是毫無頭緒,如今一見範兄,不禁動了心思。”


  範增微微一怔道:“姬先生的意思是?”


  張子房站起身來,彎腰朝範增行了一禮,方起身笑道:“我想請先生教導他們成才罷。”


  範增吃了一驚,忙站起身來側身避過張子房之禮,慌道:“這如何使得!”又笑道:“姬先生莫要玩笑,範增區區一管事,微末之人,哪裏配得上教導項將軍後人。再者,吳中人傑地靈,許多有識之士,不愁無人教導兩位公子。”


  張子房微微搖頭道:“我想要兩位公子學習的,非是泛泛學問,而乃經世緯地之學。姬良自問非良師,故而才鬥膽請求先生。先生雖不言語,我卻知曉先生滿腹經綸,居巢範生的賢名,姬良雖孤陋寡聞,也是聽過的。”


  範增聽罷,沉默半響,方才歎了口氣道:“姬先生果然目光如炬,隻是此事在下還需要思量幾日。”


  張子房頷首笑道:“如今,在下便在此靜候佳音。”


  範增又查看一番,見諸事妥當,當下也不久留,告辭離去了。


  楚歌等四人便在這錦繡莊內住下,休息了一日,便恢複在項府的作息,上午學武,下午學文,不僅如此,張子房還著手使楚歌項莊二人稍稍管理一些簡單的莊內事務,又叫他們學習如何製造核查賬冊,卻是由魏無瑕來教導,項莊對此十分不耐,楚歌究竟懂事些,隱約能體悟到張子房的用意,大概是期望他們可獨當一麵,而非從前隻懂玩耍的無知頑童。因此他雖然不喜歡,卻也學得認真,何況這比起現代複雜的記賬手法還要簡單不知多少倍。


  晚間入睡時,楚歌想起累積了數日的疑問,便悄聲道:“無瑕,你還會這經濟學問麽?”


  魏無瑕笑道:“不過是些微末伎倆,哪值一提。”


  楚歌“哎”了一聲,道:“你不要謙虛了,其實,我一直覺得你肯定不會是尋常人,跟在我這樣沒用的人身邊,你一定很委屈,虧我那時還大放厥詞。”想到此處,不覺有些灰心。


  魏無瑕因是楚歌的侍從,故沒給他單開一間房,而是讓他睡在楚歌房間的隔間,方便照顧,楚歌本不是個好說話的,可晚上沒有電腦沒有PSP更不存在KTV等等娛樂,真正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也不管什麽主仆身份,拉著魏無瑕偏要睡在一塊,好給他講講床頭故事,魏無瑕不僅身兼保鏢保姆老師等職務,還多了一個人工播放台的功能。這使得楚歌有種錯覺——魏無瑕除了不會生孩子,大約是什麽都會的。


  魏無瑕很自然的替楚歌掖了掖被角,方才躺下,他此時並未偽裝,露出一張清麗至極的臉,楚歌在心裏嗷嗷直叫,太人妻了!


  魏無瑕哪裏知道楚歌心中想法,否則是要生生嘔出兩口血來,隻笑道:“我若是真正厲害,又怎會淪落到街頭乞討為生這種地步。”


  楚歌終於忍不住好奇道:“那究竟是為何?”


  魏無瑕沉默半響,漂亮的唇線彎成一個清苦的弧度,低聲道:“無非是國破家亡。”


  楚歌見他如此,自悔失言,忙轉移話題道:“我在淮陰那日得了件東西,我想大約是麻煩,就不敢說。”


  魏無瑕知他好意,故順著話頭笑道:“什麽東西,竟然瞞到現在?”


  楚歌伸出爪子在褥子下麵掏出那日龍且扔給他的那麵令牌,遞給魏無瑕看。


  魏無瑕的目光甫一接觸到那牌麵上古樸的“墨”字,訝然失聲道:“巨子令!”


  楚歌囧道:“這是巨子令?”尋秦記中那異常牛X的重要道具之一?


  魏無瑕點頭道:“此物乃是墨家先祖在蜀地發現的一塊玄鐵,費時三年方才鑄成,輕盈質堅,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楚歌暗道,什麽玄鐵,莫不是鈦礦石吧,難怪要鑄造三年,鈦礦的熔點極高的。


  魏無瑕道:“據傳此物可號令天下墨家子弟,隻有墨門巨子方可持有,怎麽會在你手上?”


  楚歌摸了摸鼻子道:“這是一個叫龍且的人給我的,他將我錯認作項籍。說是寄放在我這裏。”


  魏無瑕歎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該收下。”便將淮陰傳舍內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楚歌扶額,沒想到那項籍幼時好友龍且竟是個賊,估計那淮陰縣尉丟了東西,也是出自那龍且的手筆罷。他雖覺得巨子令新奇,卻也知道那代表著無比的麻煩,墨門雖已式微,卻不是好相與的。他既然自稱項籍,就與那龍且掛上鉤,若是被墨門知道巨子令在他手中,就算他未與龍且同流合汙,一張口也說不清,墨門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巨子令便如燙手山芋,拿也不是,丟也不是。


  魏無瑕道:“此事不要聲張,若那龍且真來取,給他便是。”


  楚歌笑道:“聽說墨家擅長機關術,也不知這巨子令有什麽玄機沒有?”


  魏無瑕見他少年心性,便也笑道:“你盡可試上一試,”


  楚歌記得項少龍是用鑷子夾起那“墨”字上的兩點,再旋轉方才打開巨子令,取出墨家兵法以及所謂的三大殺招,打遍天下無敵手,不禁心中一動,也許真的可以試一試。他在心中默念:作者,為了證明你不是後媽,讓我開一次金手指吧,哪怕是金手指甲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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