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和平談話
春雷轟鳴，大雨瓢潑。本是萬物複蘇的季節，衣衫單薄的寒青陽卻隻覺透骨的寒冷。
一道驚雷炸響，“呀！”
二寶迷迷糊糊間，被雷影映照的一個放大了數倍的人影籠罩，一驚之下驚呼出聲。
自寒秋遠帶著一群修道士匆匆忙忙出門後，就一直因為憂心寒青陽的安危，守在大門直對的廳堂裏翹首以盼，這一等就是好幾天。正待此時傍晚昏昏欲睡之際，寒青陽終於一身狼狽的回來了。
二寶抖開本來用作裹在身上打盹之用的毯子，迎麵將寒青陽包裹。
“公子！你可算回來了！大公子忽然說你有危險，帶著人就去找你了。還好還好，平安回來就好！”
寒青陽幾次開口卻有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抿緊了凍得有些發紫的唇，沉默不語。
二寶便用毯子替寒青陽擦身上的水，便引著寒青陽往他的房間走。好在一路都有走廊，也不必淋雨。
“去叫人燒一桶熱水給公子沐浴，快點！”
二寶對見到的第一個仆從吩咐道，隨即又心疼的給自己少爺搓搓手臂。入手皆是一片冰涼，這是得在外淋了多久的雨才能凍成這樣，奇怪的是這次竟然沒有感冒的症狀，看來少爺體質進步不少，不曉得是不是與那個新來的說的什麽“改命格”有關。
“哎對了！公子，大公子和那個新來的呢？”
寒青陽搖頭，疲憊的他此時連說話都累，而二寶的聲音在耳邊聒噪，卻也不忍製止。因為二寶的喋喋不休，才讓這幾日孤身一人的寒青陽感受到了絲絲人氣。
“額，不知道？好吧，我回頭讓人去找找看。對了公子，你的命格改了嘛？”
這次，寒青陽連搖個頭都做不到了。隻是呆呆的盯著麵前一處，滿腹心思，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因為過度疲憊而導致的發呆。
“……公子，你休息一下，我去看看熱水好了沒。”
二寶這才後知後覺到寒青陽的不對勁，做了那麽久小廝，自然知道寒青陽此時需要的是安靜。給自己找了個借口，二寶抬腳就要離開。
“等一下！”
寒青陽這下沒有再神遊天外，在二寶要離開之時立刻就出聲叫住了他。
二寶疑惑的回頭看向寒青陽，甚至非常正式的禮數周全了一回，彎腰行了個禮，“公子有何吩咐？”
寒青陽：“……沒什麽，你留下，陪我說說話。”
二寶：“……”
哪裏是陪公子說說話，分明是說話給公子聽吧！二寶越發覺得，今日的寒青陽與往日差別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公子想聽什麽？”
二寶小心翼翼的問道，誰知卻得到寒青陽怨念的一眼。
“我是去改命格，又不是換靈魂，你這麽緊張幹什麽？”
二寶尷尬笑笑，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這麽容易被看穿。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二寶這個從未接觸過妖魔一類的人是很難相信的。所以當這個寒青陽回來時，還想有意試探是不是被人易容冒充的。現在看來，倒是自己多想了，不過這話當然是不能說出來的，於是做做樣子的掩飾道：“才沒有，公子就是公子啊！我才沒有多想，哈哈哈哈。”
寒青陽歎了口氣，然後視線轉回身前一處，再次，停住。
一滴，兩滴，三滴……
二寶臉抽抽，公子竟然又這麽正大光明的發起呆來了！不是說要說說話的嘛？不是說公子沒變嘛！
就在二寶一邊內心崩潰的吐槽著，一邊數著屋簷低落的雨滴聲時，寒青陽終於像是睡醒了一樣，又發話了。
“二寶，你覺得，我是不是禍害？”
？？？
二寶滿臉驚異於疑問，公子這是何出此言呐？啊！難道，大公子出事了？
本來想要毫不猶豫的開口就說“公子才貌雙全難得的人才，才不是禍害是誰亂說我去撕了他”之類的話，但一想到出去找公子的大公子還沒有回來這一層，以為是大公子遇險，公子心裏正難過自責的二寶，想了想認真的答道：“公子這樣好的人，即使有人出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也一定與大公子無關的！公子你不要多想，有困難總會過去的，二寶會一直陪著公子的！”
寒青陽神色落寞，正要說話，門口忽然想起一陣鼓掌聲。
寒青陽眸色一厲，戒備的看向門的方向。隻見門被一陣大風猛烈的吹開，卷入了一室春寒暴雨。像是為了承托來者的不善，適時的一道閃電劃破天空，隱藏了第一眼見到的那人容貌。但看身形，卻是對方定是一名氣質不凡的男子。
“是誰！”
二寶猛地站起擋在了寒青陽前麵，卻見那人低低笑著，玉帶嘲諷道：“嗬嗬，又是一個被騙的楞頭小子。寒青陽，你問他這個已經賣命給你的人，不如問問我要更現實。”
寒青陽眯眼，三百年不見，若不是這人發聲，都幾乎認不出當年那個滿臉胡須的中年男子是此時麵前這個豐神俊朗的人。
“天帝？”
天帝像是很滿意寒青陽戒備的態度，仰起頭，繼續接上方才的話，“要我說，你不但是個禍害，還是個災星。你一出現，就出現戰亂，就會有很多人犧牲。隻是不知，這一次，你的身邊又有誰能為你去死。這個凡人？嗬嗬，還與那個半妖叫著一樣的名字，你以為這樣就能減少你的罪孽了？”
天帝的每一句話像是滾燙的烙鐵，字字印在寒青陽的心裏，留下不可消去的疤痕。露骨傷人，卻又是寒青陽無法反駁的事實。
“呸！你才是禍害！你個烏龜王八蛋，，禍害千年得王八蛋！”
二寶根本不知道對麵站著的是誰，隻聽他一出現就是各種出言侮辱自己公子，一個怒氣上湧，把僅會的幾個罵人的話都說了出來。甚至為了氣勢上不落下風，還使勁兒的往地上吐了幾口口水。
“二寶！”
寒青陽知道若是此時放任二寶辱罵天帝，下場一定很慘，所以想要出言喝止。至少在自己如今修為尚未完全恢複的時候，不讓二寶無辜卷入。
“公子！他罵你！”
二寶委屈的回頭，寒青陽見天帝隻是微笑著看著這邊，沒有發難的意思，歎氣道：“二寶，去看看熱水燒好了沒。”
二寶知道寒青陽是有意支開自己，雖然擔心，但公子是個有分寸的人，他不要人插手的事，自己也幫不上忙，留下可能隻會添亂。於是“哦”了一聲，不情不願的三步五回頭的離開。
寒青陽掌下蓄力，隻要天帝有一點要傷害二寶的動作，他就立刻發難，纏住對方。好在天帝似乎並不打算對著麽個區區凡人動手，等二寶自他身邊擦肩而過，眼也始終是饒有興趣的看著寒青陽渾身繃緊的樣子。
確定二寶已經離開，寒青陽想著措辭，對眼前這個與記憶中完全不一樣的人說道：“你，與三百年前不一樣。”
天帝抬手剛想摸摸胡須，但發現胡須已經沒了，尷尬的用手撓撓下巴，繼續衣服高深莫測的說道：“可你還是你。”
寒青陽歎息，忽然發現今天的歎息次數比這一世加起來的都多。“但我希望，我不是我。”
這樣的啞謎，也隻有彼此知曉三百年前那件事的人才能聽得懂了。
天帝自懷裏掏出一困紅繩，“主動跟我走，還是大打一場後我捆你走？”
天帝語氣裏的篤定，聽得寒青陽忍不住皺眉。但這又是事實，且不論自己這具身體在接受前世內丹後是否融合契合，隻看前世最後是怎麽死的，就知道寒青陽此時已然厭戰，沒了一點反抗的動力。
“隨便吧……但你要告訴我，這次又是要給我個什麽罪名？”
天帝挑眉，“有區別嘛？都是受罰不是麽？”
寒青陽：“如果是莫須有的，我鄙視你；如果是翻舊賬，我鄙視你。”
天帝：“……都不是，你可以放心了。”
放心的寒青陽顯然沒有被這個理由打動，繼續坐得穩如泰山。即使被擒，也要擒的高冷！
“那是什麽？”
天帝嘴角一彎，笑得幾分狐狸樣子，忽然讓寒青陽莫名的懷念起慕容德明做對手的時候，他至少是笑裏藏刀綿裏藏針，眼前這個人卻是笑得讓人一看就知道有陰謀。
天帝：“私怨。”
寒青陽：“哦……你以後不要笑了，除了地位，你沒一點比的過慕容德明。”
天帝臉一黑，但很快又恢複神采，道：“不，有一點我比他強。”
寒青陽麵無表情的好奇問，“是什麽？”
天帝勝利者微笑，“我沒他那麽蠢，至少我對你沒興趣。”
寒青陽：“……你真聰明。”
明顯的違心話比大實話還要傷人，在天帝看來，被擁有情感的人都是愚蠢的人，但在寒青陽看來，能被情感束縛的人才不聰明。不同在於：前者否定了真實的自己，後者控製自己。強弱立刻，這場不動神色的言語交鋒顯然是寒青陽獲得了勝利。不能在武力上勝，在口頭上的上風也是上風。
天帝這下臉色難看的再也沒有恢複了，紅色捆仙索脫手，一圈圈不容抗拒的迅速將寒青陽困住。
寒青陽麵無表情：“我選擇了前者。”
說話就好好說，怎麽又動手了！
天帝：“我知道，但是我改主意了，這樣綁著你我比較開心。”
寒青陽腦中不知為什麽，忽然想起了那個曾經遇到的，慕容德明手下一個叫劉清平的人……變態！